《悼亡三首》是北宋诗人梅尧臣的组诗作品。这三首诗是为悼亡妻而作。第二首则作具体刻画。前四句写“每出”、“归来”,“窗冷”两句以客观景物,抒写自己寂寞孤独、长夜难眠的凄凉心境。末两句更点明思妻的镂心刻骨之痛在于精神、在于灵魂上。
每出身如梦(1),逢人强意(2)多。
每次出门如同梦游,逢人只能勉强应付。
归来仍寂寞,欲语向谁何(3)?
归来时孤寂之感更厉害,又能向谁诉说?
窗冷孤萤(4)入,宵(5)长一雁过。
长夜难眠,耳听窗中飞孤萤天空雁叫声。
世间无最苦,精爽(6)此销磨(7)。
世间没有比这更痛苦的,精神从此销磨。
(1)身如梦:指精神恍惚,神志不清的状态。
(2)强意:指勉强与人寒暄周旋之意。
(3)谁何:谁人,哪个。
(4)孤萤:数量少的萤虫。
(5)宵:夜晚。
(6)精爽:指精神。
(7)销磨:同“消磨”,逐渐消退。
宋仁宗庆历四年(1044),梅尧臣与妻子谢氏乘船返汴京,七月七日至高邮三沟,谢氏死于舟中。《悼亡三首》这三首诗是梅尧臣悼念亡妻谢氏之作,写于同年。
《悼亡三首·其二》则突出一点,作具体刻画。情是抽象的,必须因事因景才能写出;至于写得“尽意”,则尤其难得。梅尧臣先从自己的“出门”与“归来”写起。司马迁写自己的悲痛心情,有“居则忽忽若有所亡,出则不知所注”,即是从“居”、“出”着笔的。梅尧臣的“每出身如梦”,比“不知所往”,表达更明晰。心在谢氏身上,故出门也像做梦一样;“出门”“逢人”,也只是勉强应付。“出门”时有人谈论,还可稍解悲戚;“归来”时则孤寂之感更甚。潘岳《悼亡》诗“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亦即此情此景之写照。人在“出门”时有所见闻,回来总想向亲人讲讲,可是人亡室空,无人可以倾诉了。这一点写出了最难写的情意。接下去写“窗冷孤萤入,宵长一雁过”。古人把丧妻之夫,比作鳏鱼,谓其夜不闭眼。这两句也就是描写长夜失眠的景况。由于长夜难眠,所以窗中飞入“孤萤”、天空一声雁叫,皆能察觉得到。这两句刻画得尤为真切。正所谓“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世间无最苦”,谓世上没有比此更痛苦的事了,他的精神全部被这难熬的时光销磨殆尽了。语近夸张,但非此写不出镂心刻骨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