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邯郸未嫁时,容华倚翠人未知。
一朝结发从君子,将妾迢迢东路陲。
时逢大道无艰阻,君方游宦从陈汝。
蕙楼独卧频度春,彩阁辞君几徂暑。
三月垂杨蚕未眠,携笼结侣南陌边。
道逢行子不相识,赠妾黄金买少年。
妾家夫婿经离久,寸心誓与长相守。
愿言行路莫多情,道妾贞心在人口。
日暮蚕饥相命归,携笼端饰来庭闱。
劳心苦力终无恨,所冀君恩即可依。
闻说行人已归止,乃是向来赠金子。
相看颜色不复言,相顾怀惭有何已。
从来自隐无疑背,直为君情也相会。
如何咫尺仍有情,况复迢迢千里外。
誓将顾恩不顾身,念君此日赴河津。
莫道向来不得意,故欲留规诫后人。
《秋胡行》是唐代诗人高适创作的一首七言诗,此诗模拟秋胡妻的口吻叙述整个事件。前四句回顾婚配前后,“时逢”以下四句专写婚后情况,“三月”以下八句正面写秋胡戏妻场景,“日暮”以下八句是余波,“从来”以下八句是秋胡妻的反思和毅然的选择。全诗叙事完整,有初唐七言歌行的风格。
妾本邯郸未嫁时,容华(1)倚翠(2)人未知。
家未结婚时本是邯郸人,容貌美好人不知道。
一朝(3)结发(4)从君子,将(5)妾(6)迢迢(7)东路(8)陲(9)。
一朝成年结发随从您,领着我走着遥远的东路边头到你家。
时逢(10)大道无艰阻,君方(11)游宦(12)从陈汝(13)。
时大道通行没有阻挡,你方能求官到陈汝那地方。
蕙楼(14)独卧频(15)度春,彩阁辞君(17)几徂暑(18)。
我在香楼独居几度春秋,彩楼离别你也几个寒暑。
三月垂杨(19)蚕未眠(20),携笼(21)结侣(22)南陌(23)边。
现在三月柳丝下垂桑蚕还没有进入眠期,我拿着笼子结成伙伴在南路边采桑。
道逢(24)行子(25)不相识,赠妾黄金买少年(26)。
路上遇到一出行男子也不认识,要给我黄金买下我的青春。
妾家夫婿(27)经离久,寸心誓与长相守。
我家夫君轻视离别外出很久,我方寸之心发誓要与他长相厮守。
愿言(29)行路莫多情,道妾贞心(30)在人口(31)。
希望你不要多情,送给我贞洁之心的美称在别人的嘴上。
日暮蚕饥相命(32)归,携笼端饰(33)来庭闱(34)。
日斜蚕饿将命我快回去,拿着端庄修饰来到自己房间。
劳心苦力终无恨,所冀(35)君恩(36)即可依。
劳心费力也没有遗恨,所期望就是你的恩情就是我的依恋。
闻说行人已归止(38),乃是向来(39)赠金子(40)。
听说外出的人已经回家了,就是先前那个赠我金子的人。
相看颜色不复(41)言,相顾怀惭(42)有何已(43)。
相互注视不再讲话,相互惭愧不能停止。
从来自隐(44)无疑背(45),直为(46)君情(47)也相会。
从来我是自己隐藏自己不猜疑违背你,正是为了你的恩情也要相会你。
如何咫尺仍有情(49),况复(50)迢迢千里外。
为什么你都离我近在咫尺了还要见到美人就有情,何况你这几年又在迢迢千里之外呢?
誓将顾恩(51)不顾身,念君(52)此日赴河津(53)。
此时我顾念你的恩情不顾念你的人本身,想念原来的你今天就投入黄河的龙门里去了。
莫道向来(54)不得意,故欲(55)留规(56)诫(57)后人。
不要说我从来没得意过,就是要留下规矩劝戒后来的人。
(1)容华:容颜光华。美丽的容颜。
(2)倚翠:依着翠眉。【汉典】女子美好的眉色。
(3)一朝:有朝一日。
(4)结发:束发。古礼。成婚之夕,男左女右共髻束发,故称。
(5)将:带领。
(6)妾:已婚女子的自谦称呼。
(7)迢迢:道路遥远貌;水流绵长貌。时间久长貌。
(8)东路:犹东方,东部地区。
(9)陲:边陲。
(10)时逢:时机恰逢。
(11)方:方能,方才。
(12)游宦:外出做官。
(13)陈汝:陈地汝地。
(14)蕙楼:楼房的美称。亦指女子居室。
(15)频:频频。不断。
(16)彩落:光彩落去。彩妆落去。
(17)辞君:辞别君子。
(18)徂暑:去暑。过夏天。过一年也。【汉典】《诗·小雅·四月》:“四月维夏,六月徂暑。”郑玄笺:“徂,犹始也,四月立夏矣,而六月乃始盛暑。”后因以称盛暑。
(19)垂杨:多解为垂柳,说古人杨柳不分。我以为是一种现在绝迹的树枝下垂的杨树。
(20)蚕未眠:蚕没有春眠化蛹。还没吐丝也。
(21)携笼:手携桑笼。
(22)结侣:结伴。
(23)陌:田间小路。集市。
(24)道逢:道途遇见。
(25)行子:行路之人。
(26)少年:青春也。
(27)夫婿:丈夫。
(28)轻离:随意离开。
(29)愿言:愿说。愿对你说。【汉典】思念殷切貌。
(30)贞心:贞洁之心。坚贞不移的心地。
(31)人口:人们的嘴上。
(32)相命:互相传令。相约。
(33)端饰:端正服饰。
(34)庭闱:庭院和内舍。多指父母居住处。
(35)所冀:所冀盼。
(36)君恩:君子的恩情。
(37)那可依:哪里可以依靠。
(38)归止:归宿止息。
(39)向来:刚才。从来;一向。
(40)子:人。
(41)复:再。
(42)怀惭:怀有惭愧。
(43)何已:什么停止。用反问的语气表示不已、无尽。
(44)自隐:自行隐藏。自己思量。自己瞒骗自己。
(45)疑背:疑心和违背。犹二心。
(46)直为:只为。径直为了。
(47)君情:君子的情意。
(48)相会::也要相见;会面。
(49)有情:有私情。有外遇。
(50)况复:何况又。况且。更加;加上。
(51)顾恩:顾念恩情。
(52)念君:思念君子。
(53)赴河津:投入河津。河津,河边的渡口。
(54)向来:从来。
(55)故欲:故意想。
(56)留规:留下规矩。
(57)诫:告诫。
《秋胡行》此诗写作时间不详。但因秋胡戏妻故事发生在鲁地,当约作于唐玄宗天宝四载(745)秋冬,高适经过东平、鲁郡、曲阜等地之时。
诗歌模拟秋胡妻口吻叙述整个事件。前四句回顾婚配前后:我本为赵国邯郸女子,远嫁东鲁秋胡为妻,语气中有追悔之意。“时逢”以下四句专写婚后情况,君游宦陈汝,妾蕙楼独卧,婚后独守却于德行无亏。“三月”以下八句,正面写秋胡戏妻场景,刻画出秋胡妻勤劳、忠贞、善良的形象和秋胡轻薄、好色、可笑的形象。“日暮”以下八句是余波,写归家后二人相认的戏剧化场景,重点突出秋胡妻勤劳、有礼的特点和秋胡惭愧、尴尬的样子。“从来”以下八句是秋胡妻的反思和毅然的选择,之所以要投河自尽,一是对秋胡完全绝望,二是要为后世留下规诫的成例。这是一首完整的叙事诗,有初唐七言歌行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