骍骍角弓,翩其反矣。
兄弟昏姻,无胥远矣。
尔之远矣,民胥然矣。
尔之教矣,民胥效矣。
此令兄弟,绰绰有裕。
不令兄弟,交相为瘉。
民之无良,相怨一方。
受爵不让,至于已斯亡。
老马反为驹,不顾其后。
如食宜饇,如酌孔取。
毋教猱升木,如涂涂附。
君子有徽猷,小人与属。
雨雪瀌瀌,见晛曰消。
莫肯下遗,式居娄骄。
雨雪浮浮,见晛曰流。
如蛮如髦,我是用忧。
《小雅·角弓》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这是劝告周王不要疏远兄弟亲戚而亲近小人的诗。全诗八章,每章四句。前四章告诫统治者要兄弟相亲,给下民作出表率;后四章反复申说君民相处之道,或君子御民之术。前半用赋,后半用比兴,取喻多奇,因而产生“光怪陆离,眩人耳目”的效果,其实各章之间有内在脉络流动,且有机交融,浑然一体。
骍骍(1)角弓,翩(2)其反矣。
调好角弓绷紧弦,弦弛便向反面转。
兄弟昏姻(3),无胥远(4)矣。
兄弟姻亲一家人,相互亲爱不疏远。
尔之远矣,民胥然(5)矣。
你和兄弟太疏远,民众就会跟着干。
尔之教(6)矣,民胥效(7)矣。
你能言传加身教,民众互相来仿效。
此令(8)兄弟,绰绰(9)有裕(10)。
彼此和睦亲兄弟,感情深厚少怨怒。
不令(11)兄弟,交相为瘉(12)。
彼此不和亲兄弟,相互残害全不顾。
民之无良,相怨一方。
民众心地如不善,就会相互成积怨。
受爵不让,至于已斯亡(13)。
接受爵禄不相让,轮到自己道理忘。
老马反为驹,不顾其后。
老马当作驹使唤,不顾其后生祸患。
如食宜饇(14),如酌孔(15)取。
如像吃饭只宜饱,又像喝酒不贪欢。
毋教猱(16)升木,如涂涂附(17)。
猴子爬树不用教,如泥涂墙容易牢。
君子有徽猷(18),小人与属(19)。
君子善政去引导,小民自然跟着跑。
雨雪瀌瀌(20),见晛(21)曰消。
雪花落下满天飘,一见阳光全融销。
莫肯下遗(22),式(23)居娄(24)骄。
居于上位不谦恭,别人学样耍高傲。
雨雪浮浮(25),见晛曰流。
雪花落下飘悠悠,一见阳光化水流。
如蛮如髦(26),我是用忧。
无良小人像蛮髦,对此我心深烦忧。
(1)骍骍:弦和弓调和的样子。
(2)翩:此指反过来弯曲的样子。
(3)昏姻:即“婚姻”,指姻亲。
(4)胥远:胥:相。远:疏远。
(5)胥然:胥:皆。然:这样。
(6)教:教导。
(7)效:仿效,效法。
(8)令:善。
(9)绰绰:宽裕舒缓的样子。
(10)裕:宽大。
(11)不令:不善,指兄弟不相友善。
(12)瘉:病,此指残害。
(13)亡:通“忘”。
(14)饇:饱。
(15)孔:恰如其分。
(16)猱:猿类,善攀援。
(17)涂附:涂:泥土。附:沾着。
(18)徽猷:徽:美。猷:道。
(19)与属:与:从。属:依附。
(20)瀌瀌:下雪很盛的样子。
(21)晛:日气。
(22)遗:通“隤”,柔顺的样子。
(23)式:用,因也。
(24)娄:借为“屡”。
(25)浮浮:与“瀌瀌”义同。
(26)如蛮如髦:蛮、髦:南蛮与夷髦,古代对西南少数民族的称呼。
关于《小雅·角弓》的主题背景,《毛诗序》已说得相当明白:“《角弓》,父兄刺幽王也。不亲九族而好谗佞,骨肉相怨,故作是诗也。”虽然诗中所刺,是否确指周幽王难以认定,但为王室父兄刺王好近小人,不亲九族,而骨肉相怨的作品是可信的。从社会分析的角度看,这首诗反映的实际上是远自父系氏族社会沿袭而来的一种宗法思想,也就是以宗族为纽带而相互依存结为政治经济势力的思想。虽然在诗的第一章提及兄弟昏姻,好像是将同姓兄弟与异姓兄弟(姻亲)并说,以至于何楷以为这首诗是“刺幽王宠任昏姻而疏远兄弟之诗”(《诗经世本古义》),但从诗第三章两提兄弟不及昏姻可见诗的重点是落在同姓兄弟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