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挽歌辞三首·其三
译
注
拼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
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
四面无人居，高坟正嶕峣。
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
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
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
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
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
四面无人居，高坟正嶕峣。
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
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
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
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拟挽歌辞三首》是晋末宋初文学家陶渊明的组诗作品。诗人假设自己死后的情况，表达了自己对生死的看法，又安慰亲友不必过于悲伤。第三首诗是写下葬的情形。诗人对下葬后的幽冥世界不猜测，也认为贤达也不能逃避死亡，与当时追求神仙得道的风气迥异。全诗艺术构思极有新意，以形象化的语言设想自己离开人世之后发生的主客观情状，表现了诗人对生死极其坦然的态度，显示了他极其明彻达观的思想。
荒草何茫茫(1)，白杨亦萧萧(2)。
茫茫荒野草枯黄，萧瑟秋风抖白杨。
严霜(3)九月中，送我出远郊(4)。
已是寒霜九月中。亲人送我远郊葬。
四面无人居(5)，高坟正嶕峣(6)。
四周寂寞无人烟，坟墓高高甚凄凉。
马(7)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
马为仰天长悲鸣，风为萧瑟作哀响。
幽室(8)一已闭，千年不复朝(9)。
墓穴已闭成幽暗，永远不能见曙光。
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10)。
永远不能见曙光，贤达同样此下场。
向(11)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12)。
刚才送葬那些人，各自还家入其房。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13)。
亲戚或许还悲哀，他人早忘已欢唱。
死去何所道(14)，托体(15)同山阿(16)。
死去还有何话讲，寄托此身在山冈。
(1)何茫茫：何：何其，多么。茫茫：无边无际的样子。
(2)萧萧：风吹树木声。
(3)严霜：寒霜，浓霜。
(4)送我出远郊：指出殡送葬。
(5)无人居：指荒无人烟。
(6)嶕峣：高耸的样子。
(7)马：指拉灵枢丧车的马。
(8)幽室：指墓穴。
(9)朝：早晨，天亮。
(10)贤达无奈何：贤达：古时指有道德学问的人。无奈何：无可奈何，没有办法。指皆不免此运。
(11)向：先时，刚才。
(12)各自还其家：《文选》作“各已归其家”。
(13)已歌：已经在欢快地歌唱了。是说人们早已忘了死者，不再有悲哀。
(14)何所道：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15)托体：寄身。
(16)山阿：山陵。
陶渊明一生究竟只活了五十几岁（梁启超、古直两家之说）还是活到六十三岁（《宋书·本传》及颜延之《陶徵士诔》），至今尚有争议；因而这一组自挽的《拟挽歌辞三首》是否临终前绝笔也就有了分歧意见。逯钦立在《陶渊明事迹诗文系年》中就持非临终绝笔说，认为陶活了六十三岁，而在五十一岁时大病几乎死去，《拟挽歌辞三首》就是这时写的。而吴小如认为，这三首自挽诗是陶渊明在大病之中，至少认为自己即将死去时写的。至于具体的写作时间，由于《自祭文》明言“岁惟丁卯，律中无射”，即宋文帝元嘉四年（427）九月，而自挽诗的第三首开头四句说的“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竟与《自祭文》时令全同。因此把这三首自挽诗定为作者临终前的绝笔，当作于陶渊明逝世前两个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