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年游蜀道,班鬓向长安。
徒费周王粟,空弹汉吏冠。
马蹄穿欲尽,貂裘敝转寒。
层冰横九折,积石凌七盘。
重溪既下漱,峻峰亦上干。
陇头闻戍鼓,岭外咽飞湍。
瑟瑟松风急,苍苍山月团。
传语后来者,斯路诚独难。
《早度分水岭》是唐代诗人卢照邻的作品。诗中先叹岁月蹉跎,次写蜀道险峻,后点明行路艰难。诗人以景结情,用蜀道险阻的物象,抒发对仕途的感慨,浑然融合境界,感情真切而沉郁。
作者于高宗乾封初出为益州新都尉,秩满,漫游蜀中。此诗当为作者离蜀时所作。
卢照邻的诗大多数作于居蜀期间,他应该在显庆(唐高宗年后,656—661)年间就去西蜀了。当卢照邻踏上贬逐四川的旅途,他就消失了矫饰的优雅。当时叙述个人经历已经成为一种题材,具有自己的一些惯例,而蜀道的实际艰难也是一个乐府主题。尽管如此,这首《早度分水岭》仍然超出了这一题材的各种惯例,将荒凉的蜀道写得真实动人。后来在八世纪的开头十年,这种放逐旅行诗在彻底打破初唐风格中起了重要的作用。
这首诗中,“费”周王粟是诗人文雅的自贬,他接受俸禄,却未能尽职。“弹冠”是成语,意味着辞官。据后人对卢照邻生活经历的了解(其中可确信的不多),他此时并未辞官。或许他把这次不光彩的贬逐说成辞官,或许他确实辞了官,后来为了维持生活才出任县尉的卑职。
这首诗在技巧上还保留了部分宫廷诗的写法。三部式的介绍、描写、情感反应保持不变。帝王出游诗的首联通常将出发点与目的地相对,如上官仪的《早春桂林殿应诏》:“步辇出披香,清歌临太液。”卢照邻恰当地在首联指出了出发点和目的地,但是为了将注意力集中在出发点长安,他把次序颠倒了。卢诗的结尾反应从乐府《蜀道难》借来了惯例。他的同时代人张文琼以此结束同题诗:“揽辔独长息,方知斯路难。”
李白后来在他著名的《蜀道难》中也运用了同样的惯例:“蜀道之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如果将卢照邻的诗与李白的乐府诗相比,就可以看出盛唐对同一主题的处理能够产生十分蓬勃的生气。
这首诗的开头划定了旅行的范围和貌似真实的目标,结尾做出情感反应;而装嵌于两者之间的是一些描写对句。这些对句是旧瓶装新酒:以宫廷诗人技巧的一成不变的完美对称处理荒凉的、个人的处境。貂裘是财富和权力的标志,却由于旅途艰难而破蔽,这一描写标志着丑陋的现实不稳定地侵入了高度控制的艺术。卢照邻诗在整体上的特征是喜欢讽刺的转折,这里将两个极端并置,就是这一特征的一种表现。它是对宫廷诗的首要要求和谐典雅的对抗。即使诗人遵守未成文的法则,在首联划出旅行范围时,他也注意到了自己境况的不协调:他正当“丁年”,却已经“班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