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未肯回秋波,幼舆欲语防飞梭。
轻舟弄水买一笑,醉中荡桨肩相磨。
不似长安闾里侠,貂裘夜走胭脂坡。
独将诗句拟鲍谢,涉江共采秋江荷。
不知诗中道何语,但觉两颊生微涡。
我时羽服黄楼上,坐见织女初斜河。
归来笛声满山谷,明月正照金叵罗。
奈何舍我入尘土,扰扰毛群欺卧驼。
不念空斋老病叟,退食谁与同委蛇。
时来洪上看遗迹,忍见屐齿青苔窠。
诗成不觉双泪下,悲吟相对惟羊何。
欲遣佳人寄锦字,夜寒手冷无人呵。
《百步洪二首》是宋代文学家苏轼的组诗作品。第二首诗回顾王巩等人游览的乐趣,抒写友情及感慨。全诗运用大量丰富、新鲜、贴切的比喻,笔墨淋漓恣肆,行气如虹,充分体现了苏诗的特色。
佳人未肯回秋波,幼舆欲语防飞梭(1)。
佳人不肯回秋波呢,就像谢幼舆那样想搭讪你还要防备她的飞梭。
轻舟弄水买一笑,醉中荡桨肩相磨。
荡着轻舟耍弄江水就为买她一笑,在醉中摇着船桨肩与肩相接磨。
不似长安闾里侠,貂裘夜走胭脂坡(2)。
不像长安闾里的游侠,穿着貂裘夜里奔走在胭脂坡中。
独将诗句拟鲍谢(3),涉江共采秋江荷。
只仿拟鲍照谢灵运作诗句,渡涉江水一起采摘秋江的莲荷。
不知诗中道何语,但觉两颊生微涡。
不知诗中说些什么话语,只觉得佳人两颊生出小酒窝。
我时羽服黄楼上,坐见织女初斜河。
我当时身着羽服坐在黄楼上,观看织女星刚刚斜倚着银河。
归来笛声满山谷,明月正照金叵罗(4)。
归来时笛声在山谷间回响,明月恰好映照着金叵罗酒杯。
奈何舍我入尘土,扰扰毛群(5)欺卧驼(6)。
怎么放下我进入红尘,在纷纷扰扰的人生中面对着大宇宙。
不念空斋老病叟,退食(7)谁与同委蛇。
不想想空书斋中多病的老者,退朝回家吃饭跟谁实现自得的生活。
时来洪上看遗迹,忍见屐齿青苔窠。
时常到百步洪上来看看旧迹,不忍心看到那么多青苔印上了屐齿。
诗成不觉双泪下,悲吟相对惟羊何(8)。
诗歌作成后不觉流下两行泪水,相对悲吟惟有羊璿之和何长瑜。
欲遣佳人寄锦字,夜寒手冷无人呵。
想叫佳人寄出锦字文章,但夜里寒冷写诗的手冰凉没人呵气。
(1)幼舆欲语防飞梭:晋谢鲲字幼舆,他调戏邻家高氏女,女投梭折其齿。这里用以向王巩、颜复开玩笑,因为他们挟妓同游。
(2)胭脂坡:意即“红尘”,因借指妓坊,故用此艳名。
(3)鲍谢:鲍照、谢灵运,东晋、刘宋时代大诗人。
(4)金叵罗:酒杯名。
(5)毛群:言其小,意指人生。
(6)卧驼:言其大,意指宇宙。
(7)退食:下班回家吃饭。
(8)羊何:羊璿之、何长瑜,南北朝人,与荀雍和谢惠连号称“四友”。
百步洪在徐州东南二里。悬流湍急,乱石激涛,最为壮观,今已不存。根据诗序可知,宋神宗元丰元年(1078)秋,苏轼在徐州知州任上,曾与诗僧参寥一同放舟游于此,写下这两首诗,第一首赠给参寥,第二首寄给王巩。
第二首诗主要是回顾当时王巩等人游览的乐趣,表现对友人的情谊,抒发了人生的感慨。在《百步洪二首》诗中,苏轼走入了自然同时又走出了自然。他走入自然的目的,正是为了走出自然,因为他把自然山水当做一种工具,一种契机,借以开掘自己的内心世界。所以说,苏轼诗《百步洪二首》中的山水自然,是情感心灵与自然相互生发的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