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俊无少年,日车何躃躃。
我待纡双绶,遗我星星发。
都门贾生墓,青蝇久断绝。
寒食摇扬天,愤景长肃杀。
皇汉十二帝,唯帝称睿哲。
一夕信竖儿,文明永沦歇。
《感讽五首》是一组讽喻诗,五首诗均有相似的思想与风格,皆为刺世抒情之作,从不同角度对现实进行讽喻。《感讽五首·其二》凭吊贾谊之墓,表达失意文人对进入官僚体系的渴望、焦虑、怨恨和绝望;
奇俊(1)无少年,日车(2)何躃躃(3)。
年轻人被轻视,难成俊杰,太阳之车为何这样缓慢运行!
我待纡双绶(4),遗我星星发(5)。
我殷切期待着能得到通显之位,快把白发赐给我,以能早得重用。
都门(6)贾生(7)墓,青蝇(8)久断绝。
洛阳城门外有贾谊的坟墓一座,凭吊的人们很久以来就已断绝;
寒食摇扬(9)天,愤景(10)长肃杀(11)。
在花柳飘摇的寒食扫墓节,景象却如深秋,让人感到悲愤、萧瑟!
皇汉十二帝(12),唯帝(13)称睿哲(14)。
堂堂西汉王朝,帝王有十二个之多,只有那汉文帝,可称得上聪慧明哲;
一夕信竖儿(15),文明(16)永沦歇(17)。
可是一旦他也偏信了那些无耻小人,昌明的政治也就永远沉没消歇。
(1)奇俊:才智杰出的人。
(2)日车:太阳。
(3)躃躃:行走缓慢的样子。
(4)纡双绶:指做高官。《汉书·霍光金日磾传》载,金日磾的两个儿子八九岁的时候便封高官,佩双绶。纡,结,系。绶,系在官印上的丝带。
(5)星星发:花白的头发。
(6)都门:东都洛阳城门。
(7)贾生:贾谊,洛阳人。年少才高,被汉文帝重用,但受到毁谤排挤,被贬为长沙王太傅,三十三岁时含愤而死。
(8)青蝇:吊客。《三国志》:“虞翻流放交趾,自伤身无可无语,死当以青蝇为吊客。”
(9)摇扬:飘摇。一作“垂杨”。
(10)愤景:悲愤的景象。
(11)肃杀:严酷萧索之貌。
(12)皇汉十二帝:此指西汉的十二位皇帝。皇,大。
(13)唯帝:帝:此指汉文帝。
(14)睿哲:圣明,英明。
(15)一夕信竖儿:此句一作“反信竖儿言”。一夕:即一朝、一旦之意。竖儿:小子。
(16)文明:昌明的政治。
(17)沦歇:沉没消歇。
《感讽五首》这是李贺对现实有所感慨而作的一组讽喻诗,非一时一地之作,当作于元和六年(811年)至元和八年(813年)李贺担任奉礼郎期间。
《感讽五首·其二》表达了失意文人对进入官僚体系的渴望、焦虑、怨恨、绝望。首先是两个耀眼的榜样——金日磾的两个儿子。这两个小儿八九岁的时候便封高官,佩双绶,令李贺羡慕不已。但是他没有这种幸运,双绶没有得到,头发倒白了不少。年华已逝,功名无望,不仅焦灼,还有失制和怨恨,借贾生之事发出。文人望获得帝王的垂青,获得垂青后仍旧可能好景不长。皇帝们是那么容易听信谗言。西汉十二位皇帝中,唯有文帝堪称睿哲,但他也难免听信小人诲言。贾谊终于被贬为长沙太傅,三十三岁即忧愤而死。而今又值寒食,杨柳播荡,昔日那些毁谤贾谊的无耻小人们虽然早已不在人世,洛阳城外的贾生墓却少人吊祭,呈现一片肃杀之景。这肃杀之感是贾谊之悲与李贺之怨相互碰撞的产物。
李贺也遭小人谗言的陷害,“家讳”问题就是缘于小人的告发。贾生毕竟曾获帝王垂青,曾经进入权力核心,也算“潇洒走一回”;李贺则被小人陷害得十分彻底:当他正欲一展宏图的时候,命运之门就向他彻底关上了。但他心中永远也放不下“蒙帝王垂青”的信念。“一夕信竖儿,文明永沦歇”,一旦相信了这些进谗言的小人,便会永远失去文明的政治。这是“为帝王师”价值的“反面论证”。获得垂青,建功立业,甚至“为帝王师”,是无数文人心中的一个“心结”。“解铃还需系铃人”,可这个“系铃人”却总是期盼不至——系铃人常常只管“系铃”,不管“解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