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乐未几时,遭时崄巇,逢此百离。
伶丁荼毒,愁苦难为。
遥望极辰,天晓月移。
忧来填心,谁当我知。
戚戚多思虑,耿耿殊不宁。
祸福无形,惟念古人,逊位躬耕。
遂我所愿,以兹自宁。
自鄙栖栖,守此末荣。
暮秋烈风,昔蹈沧诲,心不能安。
揽衣瞻夜,北斗阑干。
星汉照我,去自无他。
奉事二亲,劳心可言。
穷达天为,智者不愁,多为少忧。
安贫乐道,师彼庄周。
遗名者费,子遐同游。
往者二贤,名垂千秋。
饮酒歌舞,乐复何须。
照视日月,日月驰驱。
轗轲人间,何有何无。
贪财惜贵,此一何愚。
凿石见火,居代几时?
为当欢乐,心得所喜。
安神养性,得保遐期。
《满歌行》是汉代的一首乐府诗,属《相和歌辞·大曲》。此诗通过对诗人自己遭遇、志趣、思想、认识的叙述,刻画了主人公远祸晋身、向往隐逸的精神世界,表现了汉末封建士大夫阶层的思想。先说时世倾危和自己的忧惧,次说躬耕生活可羡慕,再说自己的顾虑,然后写安贫乐道,最后归结于安神养性。全诗语言精练,富有理趣。
为乐(1)未几时,遭时崄巇(2),逢此百离(3)。
当官没多久,即遭时世危,千忧万患尽相遇。
伶丁(4)荼毒(5),愁苦难为。
孤苦伶仃,痛愁难已。
遥望极辰(6),天晓月移。
遥望北极星,直到天晓月沉西。
忧来填心,谁当我知。
满腹恼人事,谁是我知己?
戚戚多思虑,耿耿(7)殊不宁。
悲伤多疑虑,惶恐难安宁。
祸福无形,惟念古人,逊位(8)躬耕。
祸福旦夕事,来去无踪影。惟念古贤人,辞官返里去躬耕。
遂我所愿,以兹自宁。
遂我平生志,求得心宁静。
自鄙栖栖(9),守此末荣(10)。
何苦忙公务,守住禄位哪里有光荣!
暮秋烈风,昔蹈沧诲,心不能安。
深秋刮大风,情如漂泊大海上,心中七上八下不能安。
揽衣瞻夜,北斗阑干(11)。
揽衣出户看夜空,北斗七星光芒四射正灿烂。
星汉(12)照我,去自无他。
银河照我行,归田无他念。
奉事二亲,劳心可言。
奉侍父母两老人,再劳再累心自甘!
穷达天为,智者不愁,多为少忧。
穷困通达皆天意,聪明的人不去愁,努力耕作,身劳少烦忧。
安贫乐道,师彼庄周(13)。
安贫乐道,学习庄周。
遗名者费,子遐(14)同游。
何须枉求名,乐与子遐一类的人去同游。
往者二贤,名垂千秋。
昔日两贤人,圣名垂千秋。
饮酒歌舞,乐复何须。
饮酒伴歌舞,行乐须及时。
照视日月,日月驰驱。
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和月亮,太阳、月亮不停驱驰如过隙。
轗轲(15)人间,何有何无。
坎坷人间世,何必论得失?
贪财惜贵,此一何愚。
贪财惜富贵,岂不太愚痴!
凿石见火(16),居代(17)几时?
人生短暂如石火,在世能几日?
为当欢乐,心得所喜。
当欢乐时且欢乐,只要合心意。
安神养性,得保遐期(18)。
既安神来又养性,得保长寿无限期。
(1)为乐:指踏入仕途。
(2)崄巇:崎岖危险,喻时世倾危。
(3)离:同“罹”,忧也。
(4)伶丁:孤独。
(5)荼毒:毒害,此指苦痛。
(6)极辰:极星,即北极星。
(7)耿耿:心中不安貌。
(8)逊位:避让官位。
(9)栖栖:匆忙,指官场公务繁忙。
(10)末荣:言其爵微禄薄。
(11)阑干:纵横交错貌。
(12)星汉:银河。
(13)庄周:战国中期著名的思想家,道家学派的重要代表人物。
(14)子遐:情况不详,一说指惠施。
(15)轗轲:即坎坷,车行不利,喻人事不顺。
(16)凿石见火:喻人生短暂,像石头上敲出的火星一闪即灭。
(17)居代:居世。
(18)遐期:高龄。
《满歌行》这首诗作于东汉末年。东汉后期,社会动乱,战祸遍及各地,人们普遍感到人生无常,而趋向消极悲观。封建官吏为摆脱政治斗争的旋涡,远祸晋身,便趋奉老庄的隐逸思想。这首诗正是反映了这样的社会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