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湘江》是唐初诗人杜审言创作的一首七言绝句。此诗首句写忆昔游而悲伤,次句写见花鸟而哀愁,三句自伤南窜之身,末句自比江水作结。全诗通篇运用反衬、对比的手法,前两句是今与昔的衬比,哀与乐的衬比,以昔日对照今春,以园游对照边愁;后两句是人与物的衬比,南与北的衬比,以京国逐客对照湘江逝水,以斯人南窜对照江水北流。这是一首很有艺术特色的诗,而出现在七绝刚刚定型的初唐,尤其难能可贵。
迟日(1)园林悲昔游(2),今春花鸟作边愁(3)。
春日迟迟园林如绣伤悲往昔的遨游,今春花开鸟鸣成了远去边陲的哀愁。
独怜京国人(4)南窜(5),不似湘江(6)水北流。
最可怜的是京城的人被流放到南方,而不能像湘江中的水那样向北奔流。
(1)迟日:春日。
(2)悲昔游:作者旧游之地,因放逐再次经过感到悲伤。昔游:往日的游赏活动。
(3)边愁:流放边远地区产生的愁绪。
(4)京国人:京城长安的人。
(5)南窜:指流放峰州。
(6)湘江:水名。源出广西省,流入湖南省,为湖南省最大的河流。
《渡湘江》此诗当作于唐中宗神龙元年(705),当时杜审言被贬到南方极为偏远的峰州。他在流放途中,渡湘江南下时,正值春临大地,花鸟迎人,看到江水滔滔,朝着与他行进相反的方向流去,诗人触景生情,不禁对照自己的遭遇,悲从心来,写下了这首诗。
诗的首句“迟日园林悲昔游”,是因眼前的春光回忆起往昔的春游。当年,春日迟迟,园林如绣,游目骋怀,该是心旷神怡的。而这里追叙“昔游”时却用了一个“悲”字。这个悲,是今天的悲,是从今天的悲追溯昔日的乐;而反过来,也可以说,正因为想起当时的游乐,就更觉得当前处境之可悲。今非昔比,重来此地,自己的处境已经是一落千丈,今昔对比,使诗人本来就悲伤的心情,更添一层愁绪。这一句诗是用此刻的情移过去的境,为昔日的欢乐景物注入了此时的悲伤心情。“迟日园林”与“昔游”之间加一“悲”字,使句意曲折而丰富,语势跌宕而劲健。
诗的第二句“今春花鸟作边愁”,是从昔游的回忆写到今春的边愁。“今春”指出渡江的时间。“花鸟”概括春景,虽没有直接描绘声色,而鸟语花香的境界已在眼前。“作边愁”,是说今春的花和鸟不同往年,它们也含愁带恨。这里用了移情入景的手法,以比兴表达诗人的愁思。一个“作”字,语意双关。既象说花鸟,又是说人,亦可理解为人与花鸟同说,婉曲而有机趣。一般说来,鸟语花香是令人欢乐的景物;可是,这些景物却使诗人更想起自己正在流放去边疆的途中。鸟语也好,花香也好,在诗人心目中只构成了远去边疆的哀愁。这一句诗是以心中的情移眼前的境。诗人缘情写景,因而景随情迁。如果就艺术手法来说,以“花鸟”与“边愁”形成对比,是从反面来衬托边愁。司马光的《续诗话》评这一联诗说:“花鸟平时可娱之物,见之而泣,闻之而悲,则时可知矣。”这里,以花鸟可娱之物来写“感时”、“恨别”之情,采用的也是反衬法。
诗的第三句“独怜京国人南窜”,是整首诗的中心,起承上启下作用。上两句,忆昔游而悲,见花鸟成愁,以及下一句为江水北流而感叹,都因为诗人远离京国,正在南窜途中。上下三句都是围绕着这一句,从这一句生发的。前两句的忆春、伤春转入叙事抒情,感慨自己从京都流贬到荒僻的南地。“独”字下得有力,使全句生神,激活全篇。但这一句还没有点到《渡湘江》这个题目。
最后一句“不似湘江水北流”,才提到湘江,点破诗题,而以“水北流”来烘托“人南窜”,进一步烘托了诗人哀苦的心情,表达了诗人对长安的思念之情。诗人绵绵的愁绪就像是湘江水一样源源不断而来。结尾意蕴悠远,耐人寻味。此句紧承第三句点题作结,出语自然。管世铭曾说:“初唐七绝,味在酸咸之外。”并以此诗为例。所谓“味在酸咸之外”,即指诗中蕴含的情感复杂丰富余味无穷。这些诗句的妙处,不仅在于融情于景,而且还通过时间、空间、景物的不同对比,形成一种杳邈迷茫的意境,仿佛有万般的游丝争惹人的离愁,很有感染力。“独怜京国人南窜,不似湘江水北流”,初读似常语,并无警策之处,仔细品味,就可看到诗人怅惘的形象。他独立舟头,思悠悠,无限离愁,正如一江春水向北流。
《渡湘江》这首诗色彩清淡,情意浓挚,成功地运用反衬和对比的手法:诗的前两句是今与昔的衬比,哀与乐的衬比,以昔日对照今春,以园游对照边愁;诗的后两句是人与物的衬比,南与北的衬比,以京国逐客对照湘江逝水,以斯人南窜对照江水北流。通过层层对比反衬,把诗人内心的愁苦表达得真切生动,具有极强的感染力。杜审言性格爽朗轩豁,喜直抒胸臆,这自是其诗的特色之一。该诗以押韵对起,又以对作结,俱有整齐美、和谐美以及反复咏叹的韵味。这在七言绝句刚刚定型、开始成熟的初唐时期,尤其难能可贵。杜审言这首《渡湘江》在初唐是有相当影响的,说它“具有开启诗坛新风的作用”,也不为过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