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歌·今夕已欢别

《乐府诗集》“子夜歌四十二篇”中的这首诗，大约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作品，一般也视为宫体诗。

诗越短小，越是不易写好。如果没有波澜曲折，就显得平庸了。这首《子夜歌》，起句就不同凡响。“今夕已欢别”，以欢代悲表现分别，独出心裁，打破了以痛苦表现分别的情感模式。欢然道别，是企图冲淡分手时的痛苦与感伤。然而，别时的短暂兴奋，终究无法遮掩住内心的真实忧伤。“合会在何时？”的疑问，便将相会时的依恋和对于重逢何日的迷惘，一并和盘托出了。一个“欢”字，却能使读者体会到了分别的“悲”，的确是精于遣词。然而，这两句比起下两句表现悲哀的巧妙，则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明灯照空局，悠然未有期”，再进一步将时间推向了分别之后，对痛苦进行深化。空局，指空的棋盘。悠然，久长之意。期，这里指重逢的约期。围棋是双人对弈之物，此刻人已离去、棋已收起，诗中的少女独对空棋盘，这情景，已然令人情何以堪了；再度想到刚才弈棋互赌、胜家浅酌、输家低唱，是何等的欢爱。但重温旧梦，还遥遥无期，这心头苦甜交杂的滋味，更令她黯然神伤了。这两句，以空局衬托孤影，构想固已不凡，比起前二句，精巧更上一层。然而，其妙处还不仅至此。“悠然”，谐“油燃”；“期”，谐“棋”之音，恰好与上文“明灯”、“空局”两两相对。三、四二句，字面上看，似乎意义不相连属。待点谐音这一层，读者大概更要叫绝了。这种巧妙的双关，又在冷寂的情感氛围中加入了句俏皮与机灵，使全诗虽悲不凄，这也与全诗的基调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