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相传是唐代诗人李白的词作。此词写的是在深秋暮色中主人公独立玉阶远眺时一刹那的情思。上片写寒碧的山光林色笼罩在如织的暮烟之中,随着暮色越来越浓,高楼上的主人公的愁思也越来越重;下片写在高楼上远眺的主人公的感情流动,揭示了主人公愁思的具体内涵。全词结构呈网状,情景交织,句与句之间紧密相扣,各句间含义也相互交织,创造了一个浑然天成的意境,因此受到后人很高的评价,与《忆秦娥·箫声咽》一起被誉为“百代词曲之祖”。
平林(1)漠漠(2)烟如织(3),寒山一带伤心(4)碧。
远处舒展的树林烟雾漾潆,好像织物一般,秋寒的山色宛如衣带,极为碧绿。
暝色(5)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暮色进了高高的闺楼,有人正在楼上独自忧愁。
玉阶(6)空伫立(7),宿鸟(8)归(9)飞急。
玉石的台阶上,徒然侍立盼望。那回巢的鸟儿,在归心催促下急急飞翔。
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10)。
哪里是我返回的路程?过了长亭,接着的是短亭。
(1)平林:平原上的林木。
(2)漠漠:迷蒙貌。
(3)烟如织:暮烟浓密。
(4)伤心:极甚之辞。愁苦、欢快均可言伤心。此处极言暮山之青。
(5)暝色:夜色。暝,日落,黄昏。
(6)玉阶:玉砌的台阶。这里泛指华美洁净的台阶。
(7)伫立:长时间地站着等候。
(8)宿鸟:归巢栖息的鸟。
(9)归:一作“回”。
(10)长亭更短亭:“长亭”句:古代设在路边供行人休歇的亭舍。庾信《哀江南赋》云:“十里五里,长亭短亭。”说明当时每隔十里设一长亭,五里设一短亭。亭,《释名》卷五:“亭,停也,人所停集也。”更:一作“连”。
《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本首词的具体创作背景不详。据宋僧文莹《湘山野录》卷上说:“此词不知何人写在鼎州沧水驿楼,复不知何人所撰。魏道辅泰见而爱之。后至长沙,得古集于子宣(曾布)内翰家,乃知李白所作。”
《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这首词上下两阕采用了不同的手法,上阕偏于客观景物的渲染,下阕着重主观心理的描绘。然而景物的渲染中却带有浓厚的主观色彩,主观心理的描绘又糅合在客观景物之中。因而从整体上来说,情与景、主观与客观,又融成一片。
这首词选择的时间是一个暮色苍茫、烟云暖暧的黄昏,季节是秋冬之交。开头两句为远景,「平林漠漠烟如织」便传达出一种空寞惆怅的情绪,它起到笼罩全篇的作用。如烟如织,扯也扯不开,割也割不断。就连那远处碧绿的山色也使人着恼,叫人伤感。这似乎是静态的写生,是一种冷色的画面,但静态之中又夹杂着主观的感受,给人一种潜在的骚动感,撩人意绪。接着,这种骚动感由潜在到表面化了。「暝色」句为近景,用一「入」字由远而近,从全景式的平林远山拉到楼头思妇的特写镜头,突出了「有人楼上愁」的人物主体,层次井然,一个「入」字使整个画面波动起来,由远及近、由潜在到表面化。看起来是客观景物感染了其人,实际上是此人内心感受在不断深化。至「有人楼上愁」句,这个由客观到主观、由物到人的过渡完成了。这个「愁」字把整个上阕惆怅空寞的情绪全部绾结在一起,同时又自然地过渡到下阕。承上启下,臻于绝妙。
下阕立足于主观的感受上。在暮霭沉沉之中,主人公久久地站立在石阶前,感到的衹是一片空茫。「空」也是上阕所勾画的景物感染下的必然结果。主观情绪并不是孤立存在着的,它立刻又融入了景物之中——「宿鸟归飞急」。这一句插得很巧妙。作者用急飞的宿鸟与久立之人形成强烈的对照。一方面,南宿鸟急归反衬出人的落拓无依;另一方面,宿鸟急归无疑地使抒情主人公的内心骚动更加剧烈。于是,整个情绪波动起来。如果说上阕的「愁」字还衹是处于一种泛泛的心理感受状态,那么,现在那种朦胧泛泛的意识逐渐明朗化了。它是由宿鸟急归导发的。所以下面就自然道出了:「何处是归程?」主人公此刻也急于寻求自己的归宿,来挣脱无限的愁绪。可是归程在何处呢?衹不过是「长亭连短亭」,并没有一个实在的答案。有的仍然是连绵不断的落拓、惆怅和空寞,在那十里五里、长亭短亭之间。征途上无数长亭短亭,不但说明归程遥远,同时也说明归期无望,以与过阕「空伫立」之「空」字相应。如此日日空候,思妇的离愁也就永无穷尽了。结句不怨行人忘返,却愁道路几千,归程迢递,不露哀怨,语甚酝藉。韩元吉《念奴娇》词云,「尊前谁唱新词,平林真有恨,寒烟如织。」短短的一首词中,掇取了密集的景物:平林、烟霭、寒山、暝色、高楼、宿鸟、长亭、短亭,借此移情、寓情、传情,手法极为娴熟,展现了丰富而复杂的内心世界活动,反映了词人在客观现实中找不到人生归宿的无限落拓惆怅的愁绪。
历来解说此词,虽然有不少论者认为它是眺远怀人之作,但更多的人却说它是羁旅行役者的思归之辞。后一种理解,大概是受了宋僧文莹《湘山野录》所云「此词不知何人写在鼎州沧水驿楼」一语的影响。以为既然题于驿楼,自然是旅人在抒思归之情。其实,古代的驿站邮亭等公共场所以及庙宇名胜的墙壁上,有些诗词不一定是即景题咏,也不一定是写者自己的作品。细玩这首词,也不是第一称谓,而是第三称谓。有如电影,从「平林」、「寒山」的远镜头,拉到「高楼」的近景,复以「暝色」做特写镜头造成气氛,最终突出「有人楼上愁」的半身镜头。分明是第三者所控制、所描撰的场景变换。下阕的歇拍两句,才以代言的方法,模拟出画中人的心境。而且词中的「高楼」、「玉阶」,也不是驿舍应有之景。驿舍邮亭,是不大会有高楼的,它的阶除也决不会「雕栏玉砌」,正如村舍茅店不能以「画栋雕梁」形容一样。同时,长亭、短亭,也不是望中之景;即使是「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中的最近一座,也不是暮色苍茫中视野所能及。何况「长亭更短亭」,不知凡几,当然衹能意想于心头,不能呈现于楼头人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