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陵有宝剑,价重千黄金。
观风历上国,暗许故人深。
归来挂坟松,万古知其心。
懦夫感达节,壮士激青衿。
鲍生荐夷吾,一举置齐相。
斯人无良朋,岂有青云望。
临财不苟取,推分固辞让。
后世称其贤,英风邈难尚。
论交但若此,友道孰云丧。
多君骋逸藻,掩映当时人。
舒文振颓波,秉德冠彝伦。
卜居乃此地,共井为比邻。
清琴弄云月,美酒娱冬春。
薄德中见捐,忽之如遗尘。
英豪未豹变,自古多艰辛。
他人纵以疏,君意宜独亲。
奈向成离居,相去复几许。
飘风吹云霓,蔽目不得语。
投珠冀相报,按剑恐相距。
所思采芳兰,欲赠隔荆渚。
沉忧心若醉,积恨泪如雨。
愿假东壁辉,馀光照贫女。
《陈情赠友人》是唐代大诗人李白创作的一首古体诗,收录于《全唐诗》。此诗是诗人向友人陈情,述说自己被人所陷害,又借典故述说交友之道,不以眼前的贫困而不善遇。全诗语言古朴凝重,运用典故使情感表达形象化,产生了一种动人心魄的效果。
延陵有宝剑,价重千黄金。
延陵季子有把珍贵的宝剑,价值高达千两黄金。
观风历上国(1),暗许故人深。
他出使观风要身佩宝剑到上国去,心中把剑暗许给友人徐君。
归来挂坟松,万古知其心。
归来之时他把宝剑挂在徐君墓头之树,万古以来都知晓他崇友爱友之心。
懦夫(2)感达节(3),壮士激青衿(4)。
懦弱之夫会因为如此达节而感愧,壮烈之士会因为同学的友谊而激奋。
鲍生荐夷吾(5),一举置齐相。
鲍叔牙推存管仲给齐桓公,一举之间便成齐国之相。
斯人无良朋,岂有青云望。
此人若不是有好朋友,哪里会产生青云之上的念头。
临财不苟取,推分固辞让。
面临财物绝不随便取得,推托辞让自己那份给更需要的人。
后世称其贤,英风邈难尚(6)。
后代之人非常称赞鲍生的贤明,英名高风已远去真是难以再见。
论交但若此,友道孰云丧。
与人相交只要如此,交友之道谁说已经沦丧?
多君骋逸藻(7),掩映(8)当时人。
友人您啊驰骋美文美词,花聚叶茂自然高上遮掩当时众人。
舒文振颓波,秉德冠彝伦(9)。
案笔撰作文章舒展力振文风颓波,秉持道德冠于常辈之上。
卜居(10)乃此地,共井为比邻(11)。
占卜择居就确定住在此地,与您共比邻相傍而居。
清琴弄云月,美酒娱冬春。
对云面月弹弄清琴,美酒佳酿欢娱冬春。
薄德中见捐,忽之如遗尘。
德性浅薄中道被弃,轻蔑忽视如同遗弃尘土。
英豪未豹变(12),自古多艰辛。
英豪之人难逢时运地位未变,自古以来多有艰辛。
他人纵以疏,君意宜独亲。
纵然他人对我疏又远,唯有您应该对我愈发亲近。
奈向成离居(13),相去复几许。
为了什么如今离居相分,此一相别又要经历多少时日?
飘风(14)吹云霓,蔽目不得语。
无常之风吹挑恶气云黑,掩蔽眼目不可得语。
投珠冀相报,按剑恐相距。
投人明珠期望有所报答,人不理解按剑而恐推而拒之。
所思采芳兰,欲赠隔荆渚。
心有所思采集一把芳兰,欲有所赠还远隔着荆渚。
沉忧心若醉,积恨泪如雨。
沉郁烦闷我心如醉,恨积于胸我泪又如雨。
愿假东壁辉,馀光照贫女。
愿借东壁之居那点蜡炬光辉,让那余光照我这贫贱的织女。
(1)上国:当为鲁国。
(2)懦夫:谓软弱无能之人。
(3)达节:谓不拘常规而合于节义,明达世情且识时务。
(4)青衿:为古之学子或学生之服,常以代指学子、诸生和未仕之文士或读书人。
(5)鲍生荐夷吾:鲍生:即鲍叔牙。夷吾:即管仲。
(6)尚:超过。
(7)逸藻:超逸之文藻。
(8)掩映:犹遮掩。此为誉美之辞,是谓其友人文采光耀,乃在当时人之上。
(9)秉德冠彝伦:秉德:朱谏注:“秉德,执德也。”犹持德。彝伦:犹常伦。
(10)卜居:《楚辞·卜居·序》:“乃往至太卜之家,稽问神明,决之著龟,卜己居世,何所宜行。”后以泛称择地定居。
(11)共井为比邻:共井:周时行井田制,《周礼·地官·小司徒》:“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则九家共用一井(《孟子·滕文公上》谓八家)。比邻:比者,近也,《周礼·地官》:五家为比,使之相保。五比为闾,使之相受。比邻即近邻。
(12)豹变:此喻人之地位转变,由贫贱而显贵。
(13)离居:离开居处,流离失所。
(14)飘风:飘风,无常之风。
《陈情赠友人》此诗作于李白移家兖州与其开元二十六年(738年)谒见唐玄宗,继游吴越、潇湘等地归来之后的开元二十八年(740年)夏秋间。
陈情,犹陈诉衷情。友人,按此诗陈述:“卜居乃此地,共井君比邻。”知此“友人”当君李白的近邻。诗又云:“多君骋逸藻,掩映当时人。舒文振颓波,秉德冠彝伦。”由而可见,李白所向陈情的这位友人,其当时在兖州一带应是一位德归望重的文化名流或知名文士。想必开始两人友情甚笃,过从甚密,然突遭变故,中途见弃,交道不终。感情的破裂,李白君此陈忧积恨,但一如既往,对友情坚忠不渝,并在诗中索性挑明此中曲折,坦率、诚挚地表白自己的初衷,希望言归于好。诗又云:“奈何成离居,相去复几许?”由而揣知,李白作此诗后,旋即去往徂徕山之“竹溪”。
在具体表达上,诗人着意于感情的形象化与情感之具体刻画。这主要体现在典故的运用上。季札“挂剑”的故事,发生在吴王余管四年(公元前554年)春天。汉代史学家司马迁所著的《史记·吴太伯世家》和刘向所著的《新序》当中,都对这次活动有所记录。“鲍生荐夷吾”的故事见于《史记·管晏列传》。诗人说管仲一举君齐国之相,位置青云之上,此全靠好友鲍叔牙所荐,且赞二人交道之归尚。李白用季札挂剑和鲍叔牙荐管仲的典故是君了说明交友之道,亦以此向友人表明心迹。在这友道的标准的基础上,诗人盛赞友人的道德文章,并描述了共井君邻的生活情景。可惜友谊好景不长,中道见弃,因此诗人深感“英豪未豹变,自古多艰辛”,“飘风吹云霓,蔽目不得语”。即使如此,诗人仍然执着于友谊与友道,“所思采芳兰,欲赠隔荆渚”。但事实上言归于好已不可能了。思念至此,“沉忧心若醉,积恨泪如雨”,并发出“愿假东壁辉,馀光照贫女”之叹,忧恨交积,语极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