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相逢小驻船,一杯和泪饮江天。
妹孤忍使行千里,兄老那堪别数年。
马转不容吾怅望,橹鸣肯为汝留连?
神如相此俱强健,绿发归来慰眼前。
《周德万携孥赴龙舒法曹道过水阳相见留别女弟》是南宋诗人范成大创作的一首七言律诗,这首诗赠给偶然相见又马上分别的妹妹,表现了真诚浓郁的亲情。首联写偶然相逢之喜和马上分别的悲,可谓悲喜交集;颔联写诗人不肯忍受长期与妹妹不得相见的生活;颈联写分别时的伤感;尾联写出自己良好的祝愿。全诗感情流荡,表现了兄妹间的同胞情;构思新巧,用语凝炼自然,形象鲜明。
草草(7)相逢小驻船(8),一杯和泪饮江天(9)。
相聚匆匆又江岸暂泊离船,遥望江天别酒一杯和泪饮。
妹孤忍使(10)行千里,兄老(11)那堪(12)别数年。
怎忍妹离我而去远行千里,哪堪兄渐见衰老一别数年。
马转不容(13)吾怅望(14),橹(15)鸣肯为(16)汝(17)留连?
马回路转不能容我怅相望,船橹呜咽岂肯为你苦留连?
神如相(18)此俱强健(19),绿发(20)归来慰眼前。
神明相佑彼此别后都康健,愿我兄妹黑发犹存再相见。
(1)周德万:名杰,范成大妹夫。
(2)孥:子,此指妻儿。
(3)龙舒:安徽庐江县。
(4)法曹:主刑法的佐吏。
(5)水阳:地名,在宣城东北,与高淳接界。
(6)女弟:妹妹。
(7)草草:犹言匆匆。唐代李白《南奔书怀》诗:“草草出近关,行行昧前筭。”
(8)小驻船:使乘坐的船稍做停留。
(9)江天:江河上的广阔空际。南朝梁范云《之零陵郡次新亭》诗:“江天自如合,烟树还相似。”
(10)忍使:意谓不忍使。忍,哪忍。
(11)兄老:时诗人仅三十岁,言“老”,一则以兄长身份,一则古代文人素有叹老嗟衰习气,不必拘泥。
(12)那堪:怎堪;怎能禁受。宋代张先《青门引·春思》词:“那堪更被明月,隔墙送过秋千影!”
(13)不容:不允许。出自《左传·昭公元年》:“五降之后,不容弹矣。”宋代朱熹《乞修德政以弭天变状》:“其势不容少缓。”
(14)怅望:惆怅地回望。南朝齐谢朓《新亭渚别范零陵》:“停骖我怅望,辍棹子夷犹。”
(15)橹:摇船的工具。
(16)肯为:岂肯。用法如上文“忍使”。
(17)汝:你,指其妹。
(18)相:佐助、相助、保佑。
(19)强健:亦作“彊健”。强壮健康。东汉王充《论衡·命禄》:“加勉力之趋,致强健之势。”
(20)绿发:即青丝,指黑发。唐代李白《游泰山》诗之三:“偶然值青童,绿发双云鬟。”
范成大父母早殁,遗有三子二女,他为长兄。所以范成大从十八岁起就风露江湖,挑起了抚养弟妹成人、为之婚嫁的重任。正因为此,弟妹视兄若父,他也对弟妹有深厚的感情,此等亲情,他诗文中屡有提及,此诗即其中之一。
绍兴二十四年(1154年)二十九岁的范成大应礼部试,得中进士。在分发之前,是年曾两度到宣城溧水岳家省亲,尤其是第二次住的时间较长,在那里度岁过年,第二年春天游金牛洞、净行寺,春暮始返家乡吴县。《周德万携孥赴龙舒法曹道过水阳相见留别女弟》诗当作于绍兴二十五年(1155年)的春天,从诗题看当是相约在安徽宣城东北的水阳镇小聚,分别时,诗人作诗相别。
《周德万携孥赴龙舒法曹道过水阳相见留别女弟》这首七言律诗以感情深挚见称,诗人作诗别妹,表现了真诚浓郁的兄妹之情。首联点题,言兄妹聚别匆匆,离舟待发,含泪饯行。中间两联写不胜离别之悲苦。颔联写诗人不肯忍受长期与妹妹不得相见的生活,颈联写分别时的伤感,尾联写出自己良好的祝愿。
首联“草草相逢小驻船,一杯和泪饮江天”,写与女弟小聚重别的悲痛。江边停船,兄妹相逢恍如梦境,昔日亲谊,今逢重聚,该有许多许多的话儿可说。但行意匆匆,相逢是“草草”,船是“小驻”。这样的小聚即散,太残酷了些,杯中物应是酒,但喜重逢之泪,伤离别之泪,酒泪相混,无语而饮,显得极为沉痛,兄妹情深于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颌联“妹孤忍使行千里,兄老那堪别数年”,是前一联的深化,从范大的感触着墨,大妹幼丧父母早嫁而随夫有千里之行,内心是舍不得的,但毕竟终身有托,虽是不忍,但亦无可奈何。此去关山阻隔,经年离别,内心更是伤痛。“兄老”是说年岁已渐老,与“妹孤”相对,因此有相见日稀之叹。其实这年范成大甫三十岁,正当壮年,唐宋人作诗文,中年即喜称“老”,范成大自是不能免俗。古时交通不便,相见困难,“那堪数年”也不是无病呻吟语。
颈联“马转不容吾怅望,橹鸣肯为汝留连”,叙送别时之苦况,离歌一曲,互道珍重,陆行的范成大,坐骑已经调首而去,不容再度怅望;水行的妹夫一家樯橹伊哑,远赴程所而去。此等写景,兼有情语,颇有唐人“山回路转不见君”(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唯见江心秋月白”(白居易《琵琶行》)之韵味。
尾联“神如相此俱强健,绿发归来慰眼前”,是范成大的祝祈和叮嘱语,希望天神保佑你我俱健康,那么妹妹未到白头还可前来探望长兄,以慰思念。写得情深意长。
唐宋人诗词中,写别离题材颇为常见,然多为青年男女恋情之作。像这首诗那样写兄妹友谊而又写得如此情真意切,情景相生的却少见,堪称是离别诗中的别开生面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