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子·归兴》是元代散曲作家张可久创作的散曲。此曲先写自己因出身贫寒而仕途堪忧,再通过写归乡途中所见表达思乡之情,反映了对社会不满,表现了热爱家乡的无限深情。全曲笔意畅达,声情并茂,境界开阔,不仅感情深沉,语言老辣,在对仗上也颇能体现作者风格。
淡文章(3)不到紫薇郎(4),小根脚(5)难登白玉堂(6)。远功名却怕黄茅瘴(7)。
文章不像台阁体那样辞藻华丽,所以做不到高官;出身微贱,也难登翰林院。自己也曾想远离功名隐居深山,却又害怕偏僻荒凉、瘴气弥漫。
老来也思故乡,想途中梦感魂伤。云莽莽冯公岭(8),浪淘淘(9)扬子江(10),水远天长。
人老了思念故乡,在回乡途中就梦感魂伤。冯公岭上白云缭绕,扬子江中大浪滔滔,故乡的山绵延不断,故乡的水源远流长。
(1)双调:宫调名,元曲常用宫调之一。
(2)水仙子:曲牌名。入“双调”,亦入“中吕宫”“南吕宫”。全曲八句七韵,除衬字外四十二字,句式为:七、七、七、五、六、三、三、四。归兴:回乡的情兴。
(3)淡文章:平淡浅薄的文章。
(4)紫薇郎:唐中书庭院常种紫薇树,故中书省又称紫薇省,中书即又称紫薇郎。此处泛指文职高官。
(5)小根脚:犹言根底浅,指身份卑微,门第不高。元代称家世为“根脚”。
(6)白玉堂:即玉堂,唐宋以后对翰林院的别称。
(7)黄茅瘴:指荒僻之地。黄茅,茅草中的一种,多生长在无人居住的荒僻之地。瘴,瘴气,指热带森林中的湿热之气,从前被认为是恶性疟疾等传染病的病源,古人对此畏如狼虎。
(8)冯公岭:即石人岭,在杭州西湖。
(9)淘淘:同“滔滔”,形容江水滚滚。
(10)扬子江:长江下游古称扬子江。
《水仙子·归兴》此作系作者仕途失意,从官场中引退归家时所作,有反映对社会的不满以及对故乡的热爱之意。其具体创作时间难以确证。
《水仙子·归兴》此曲头两句是说自己功名无望,既无才学又无靠山,因此仕途堪忧。初看似是自谦,实际上是发不平之声。说自己因出身贫寒而“难登白玉堂”,发自内心的控诉。下边三句对归乡原因作进一步解说:本想隐居深山,又因那里瘴气太重,自己年事已高就更加思乡,故乡的山水魂牵梦绕。最后写归乡途中所见:冯公岭,扬子江,正是日夜“梦感魂伤”的故乡。结尾表达了作者热爱故乡的无限深情。
诗人们选上“归兴”这个题目,绝大多数都是兴致勃勃的,但此曲中作者则不然。这首散曲前半述功名失意,后半写归途渺茫,合成了一片无可奈何的悲哀。“淡文章不到紫薇郎”,是说自己一生不得文章力。作者故意用“紫薇郎”来代表高官要职,不用平仄相同的“尚书郎”之类,恐怕就是为了突出“淡”与“紫”在色彩上的不谐。“淡文章”并非全是自谦文笔平淡之意,因为元代长期废除科举,文人入仕大多通过荐引,文才再高、文章再好也是不顶用的。所以这里的“淡”字,更多是就文章的性质作用而言,几乎可以作为“扯淡”的詈语看待(《西湖游览志余》:“余杭人有讳本语而巧为俏语者,如胡说曰扯淡。”“淡”实是一种骂人话)。同样,“小根脚难登白玉堂”,“根脚”本是底细、来历的意思,如睢景臣《哨遍·高祖还乡》:“把你两家儿根脚从头数。”这里径突出“脚”字,与“难登白玉堂”挂起钩来。这是说自己缺乏背景,无人奥援,正是对“淡文章不到紫薇郎”的进一步诠释。“远功名”一句则换了个角度,流露出恐惧宦海风波险恶的内心,表现了自己在功名道路上趔趄不前的矛盾心理。这三句将功名不遂的种种感慨,用曲折而辛辣的自嘲方式进行表达,益见伤口的隐痛。这些都是“归兴”产生的缘由,但更触目惊心的,却实是下一句中的“老来”二字。作者已明知文章淡、根脚小,还存在“黄茅瘴”的潜在威胁,却依然在功名场中蹉跎至今,这原是元代知识分子命运的普遍悲剧。看来正是这个“老”字,才是促成作者下决心“归”的根本原因。“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归兴”既决,应当是“载欣载奔”了吧?事实上又不然。这就是下半所表现的“水远山长”、“梦感魂伤”。“云莽莽”映“山长”,“浪淘淘”映“水远”,读上去像是听到作者一声声的喟叹。“归兴”的因是感伤,“归兴”的果也是感伤,这就使读者对诗人老来无成、黯然回乡的况味,产生了强烈的同情和怀想。
《水仙子·归兴》这首小令不仅感情深沉,语言老辣,在对仗上也是颇能体现作者风格的。曲中的对仗在工整的前提下,一是增大对偶形象的距离,二是巧用词性的转化。如“紫薇郎”“白玉堂”“黄茅瘴”,铢两悉称而形象各异,“紫”“白”“黄”都非纯粹的色彩原意。这样看来,作者以偏僻的地名“冯公岭”对“扬子江”,恐怕也是出于“公”“子”借对的考虑,可见作者用力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