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鹤楼前鹦鹉洲,梦中浑似昔时游。
苍山斜入三湘路,落日平铺七泽流。
鼓角沉雄遥动地,帆樯高下乱维舟。
故人虽在多分散,独向南池看白鸥。
《梦武昌》是元代诗人揭傒斯创作的一首七言律诗,全诗前六句写景,显得苍茫悠远;后两句抒写思故人归林泉的情怀,韵味恬淡而又耐人思索。此诗抒写了武昌的山川之壮美以及风土之奇异,表达了作者对故土与故人的思念之情。全诗语言瑰丽,风格凝重,显示了较高的艺术水准。
黄鹤楼(1)前鹦鹉洲(2),梦中浑似(3)昔时游(4)。
一梦回到黄鹤楼跟鹦鹉洲,又同昔日那般游玩了一番。
苍山斜入三湘(5)路,落日平铺七泽(6)流。
苍山深入到三湘的大路间,落日铺满了七泽的水面。
鼓角沉雄遥动地,帆樯高下乱(7)维舟(8)。
傍晚城头鼓角声齐响,遥传四方、撼动大地;人们系舟江浜之时,千帆万樯排列得高下参差,令人目不暇接。
故人虽在多分散,独向南池看白鸥。
昔日朋友虽然都在但因分散而难聚首,只能独自面向南池看那白鸥嬉戏。
(1)黄鹤楼:三国时吴国所建的楼名,历代屡有兴毁。故址在今湖北武汉市蛇山的黄鹄矶头。黄鹤,即黄鹄。
(2)鹦鹉洲:在今武汉市西南长江中,但今鹦鹉洲已非宋以前故地。
(3)浑似:全似。
(4)昔时游:揭傒斯曾在大德四年(1300)前后从江西北上湘、汉间游历,时年二十多岁。
(5)三湘:湘水从发源至与漓水合流后称漓湘,中游与潇水合流后称潇湘,下游与蒸水合流后称蒸湘,总名三湘。这里代指今湖南一带地。
(6)七泽:指楚地诸湖、云梦古泽。
(7)乱:交错。
(8)维舟:系船。
作者青年时期曾漫游湘汉,结交了一批文人学者,并受到湖南、湖北道的执政赵淇、程钜夫、卢挚等人的赏识,后来即由程钜夫、卢挚推荐,入翰林院任编修。因此,他对武昌旧游十分怀念。《梦武昌》此诗也写于这样的背景下,以“梦武昌”为题,全诗所写皆梦中情景,亦即“昔时游”情景。
在揭傒斯早年的汉、湘之游中,武昌是他居留最久、印象最深的城市。诗的首联,只交代了梦中来到黄鹤楼、鹦鹉洲这二处昔日游历之地,连用二地名,毫不修饰,看似简单,其实不然。用浑厚的笔法,把景物浑然推出(还有意无意地带了一个“浑”字),这正是诗人的高明之处。他深知此际绝不容精雕细刻,不然下二句便不能自然引出了。
正是站在浑朴无饰的黄鹤楼头,鹦鹉州前,才能放眼望去,全是雄浑之景。“苍山斜入三湘路,落日平铺七泽流”。巍然的苍山,鲜红的落日,武昌具有极其浑成的气象。三湘,指洞庭湖南北、湘江流域;七泽,指楚地诸湖、云梦古泽:这是武昌开阔的视野。苍山深入到三湘的大路间,落日铺满了七泽的水面上:这是武昌壮阔的形势。苍山有连绵的走势,故是斜斜地蜿蜒深入;落日已贴到了地平,故是平平地四面铺展:这又是非常生动的措词。更重要的是这二句一前一后,用力铢两悉称(对仗亦工力悉敌),富有均衡感;叙法全用赋体,平添了凝重感。
武昌的山川之胜既已写足,颈联便转向武昌的风土之奇。“鼓角沉雄遥动地,帆樯高下乱维舟。”武昌是长江上游战略要地,城墙高厚。当傍晚的城头鼓角声齐响之际,那深沉、雄健的馀音,真能遥传四方、撼动大地;武昌又是九省通衢、商贾云集的重镇。当傍晚人们系舟江浜之时,那千帆万樯排列得高下参差,真能令人目不暇接,眼前一片迷乱。这二句,前句的森远、后句的繁闹,在气象上都堪与山川的雄伟相符;而“遥”、“乱”而字,对于鼓声的绵绵不绝、帆樯的如林如织,都是点睛之笔,足使全句跃动生辉,也毫不逊色于上联的“斜”、“平”二字的用力。
诗的尾联,已是梦醒时分:“故人虽在多分散,独向南池看白鸥”。武昌是诗人交游广多的城市。梦到武昌而不提故人,未免对不住昔日的朋友。因此,在梦后才为故人的分散难聚发一句感叹,是很恰当、很道地的布局。白鸥在古诗中,通常是陪伴诗人隐栖故园的盟友,所以在南池上独看白鸥,也暗中点到了自己的处境。梦醒后的气象很萧条,不过,这份萧条,也正足以反衬出上文的宏大与昔日的壮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