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陈琳墓》是唐代诗人温飞卿创作的一首咏史怀古诗,是唐诗中的名篇之一,是作者凭吊陈孔璋墓有感而作。此诗贯串着诗人自己和陈孔璋之间不同的时代、不同的际遇的对比,即霸才无主和霸才有主的对比,青史垂名和书剑飘零的对比。全诗文采斐然,寄托遥深,既凭吊陈孔璋,又自伤身世,堪称咏史佳作。
曾于青史(1)见遗文,今日飘蓬(2)过古(3)坟。
我曾在史书上拜读过您留下的诗文,今天在飘流蓬转中又经过这座土坟。
词客有灵应识我,霸才(4)无主始(5)怜君。
假如您这词人在天有灵应当了解我,有经世之才而无主依托开始倾慕您。
石麟(6)埋没藏春草(7),铜雀(8)荒凉对暮云。
墓前的石麒麟已经被萋萋荒草埋没,魏武帝的铜雀台一片荒凉对着暮云。
莫怪临风倍惆怅,欲将书剑学从军。
请别怪我临风凭吊而倍感悲伤惆怅,我也想要效仿先贤携带书剑去从军。
(1)青史:古代以竹简记事,故称史籍为「青史」。
(2)飘蓬:一作「飘零」。诗人用以比自己迁徙不定。
(3)古:一作「此」。
(4)霸才:犹盖世超群之才。
(5)始:一作「亦」。
(6)石麟:石麒麟,陵墓前的石雕的麒麟。
(7)春草:一作「秋草」。
(8)铜雀:铜雀台。魏武帝所建,故址在邺城(今河北临漳)西。
陈琳墓址在今江苏省邳州市。这首诗当作于唐懿宗咸通三年(862年),时温庭筠东下江淮,过陈琳墓有感而作此诗。
这是一首咏怀古迹之作,表面上是凭吊古人,实际上是自抒身世遭遇之感。
「曾于青史见遗文,今日飘蓬过古坟。」开头两句用充满仰慕、感慨的笔调领起全篇。古代史书常引录一些有关军国大计的著名文章,这类大手笔,往往成为文家名垂青史的重要凭借。「青史见遗文」,不仅点出陈孔璋以文章名世,而且寓含着歆慕尊崇的感情。第二句正面点题。「今日飘蓬」四字,暗透出诗中所抒的感慨和诗人的际遇分不开,而这种感慨又是紧密联系着陈孔璋这位前贤来抒写的。不妨说,这是对全篇主旨和构思的一个提示。
「词客有灵应识我,霸才无主始怜君。」颔联紧承次句,「君」、「我」对举夹写,是全篇托寓的重笔。词客,指以文章名世的陈孔璋;识,这里含有真正了解、相知的意思。上句蕴含的感情颇为复杂。其中既有对自己才能的自负自信,又暗含才人惺惺相惜、异代同心的意思。纪昀评道:「『应』字极兀傲。」这是很有见地的。但却忽略了另一更重要的方面,这就是诗句中所蕴含的极沉痛的感情。诗人在一首书怀的长诗中曾慨叹道:「有气干牛斗,无人辨辘轳(即鹿卢,一种宝剑)。」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柄气冲斗牛而被沉埋的宝剑,不为世人所知。一个杰出的才人,竟不得不把真正了解自己的希望寄托在早已作古的前贤身上,正反映出他见弃于当时的寂寞处境和「举世无相识」的沉重悲慨。因此,「应」字便不单是自负,而且含有世无知音的自伤与愤郁。下句「霸才」,是诗人自指。陈孔璋遇到魏武帝那样一位豁达大度、爱惜才士的主帅,应该说是「霸才有主」了。而诗人自己的际遇,则与陈孔璋相反,「霸才无主」四字正是自己境遇的写照。「始怜君」的「怜」,是怜慕、欣羡的意思。这里实际上暗含着一个对比:陈孔璋的「霸才有主」和自己的「霸才无主」的对比。正因为这样,纔对陈孔璋的际遇特别欣羡。这时,流露了生不逢时的深沉感慨。
「石麟埋没藏春草,铜雀荒凉对暮云。」腹联分承三、四句,从「墓」字生意。上句是墓前即景,下句是墓前遥想。年深日久,陈孔璋墓前的石麟已经埋藏在萋萋春草之中,更显出古坟的荒凉寥落。这是寄托自己对前贤的追思缅怀,也暗示当代的不重才士,任凭一代才人的坟墓芜没荒废。由于缅怀陈孔璋,便进而联想到重用陈孔璋的魏武帝,想象到远在邺都的铜雀台,想必也只剩下荒凉的遗迹,在遥对黯淡的暮云了。这不仅是对魏武帝这样一位重视贤才的明主的追思,也是对那个重才的时代的追恋。「铜雀荒凉」,正象征着一个重才的时代的消逝。而诗人对当前这个弃贤毁才时代的不满,也就在不言中了。
「莫怪临风倍惆怅,欲将书剑学从军。」文章无用,霸才无主,只能弃文就武,持剑从军,这已经使人不胜感慨;而时代不同,今日从军,又焉知不是无所遇合,再历飘蓬。想到这里,不能不临风惆怅,黯然神伤。这一结,将诗人那种因「霸才无主」引起的生不逢时之感,更进一步地表现出来了。
全诗贯串着诗人自己和陈孔璋之间不同的时代、不同的际遇的对比,即霸才无主和霸才有主的对比,青史垂名和书剑飘零的对比,文采斐然,寄托遥深,不下李義山咏史佳作。就咏怀古迹一体看,不妨视为杜少陵此类作品的嫡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