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梁六自洞庭山作》是唐代大臣张说所作的一首七言绝句。此诗通过对洞庭湖景色的描绘,寄托着作者宦游异乡的沉郁心情和对朝廷的思恋情绪。在诗中,诗人的心绪始终与洞庭湖山水相伴相随,洞庭湖、君山的山水色形,被抹上了诗人浓重的主观感情色彩。全诗即景遣怀,寓情于景,不显刻划而意境自现;韵脚分明,音律优美,是初盛唐之际七绝的成熟之作。
巴陵(3)一望洞庭秋,日见孤峰(4)水上浮。
放眼遥望巴陵地区洞庭湖一带的秋景,成天看到的就是这孤独的君山漂浮在水中。
闻道(5)神仙(6)不可接,心随湖(7)水共悠悠(8)。
传说这君山上曾居住着神仙可惜未能得见,我的心潮随着那荡漾的湖水绵远悠长。
(1)梁六:即梁知微,时为潭州(今湖南长沙)刺史,途径岳阳入朝。
(2)洞庭山:即君山,位于岳阳市西南的洞庭湖中,风景秀丽。
(3)巴陵:郡名,即岳州,今湖南岳阳。
(4)孤峰:指洞庭山,即君山。
(5)闻道:听说。
(6)神仙:指湘君、湘夫人等传说中的神仙。《拾遗记》:“其下有金堂数百间,玉女居之。”
(7)湖:即洞庭湖。
(8)悠悠:悠长,自然。
这是作者谪居岳州(即巴陵,今岳阳)的送别之作。梁六为作者友人潭州(今湖南长沙)刺史梁知微,时途经岳州入朝,遂有与诗人的相遇。当时作者被贬为岳州刺史,在为梁知微举行的送别宴会上创作此诗。洞庭山(君山)靠巴陵很近,所以题云“自洞庭山”相送。
严羽有一段论诗名言:「盛唐诗人惟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莹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沧浪诗话》)离了具体作品,这话似玄乎其玄;一当联系实际,便觉精辟深至。且以这首标志七绝进入盛唐的力作来解剖一下吧。
这是作者谪居岳州(即巴陵,今岳阳)的送别之作。梁六为作者友人潭州(今湖南长沙)刺史梁知微,时途经岳州入朝。洞庭山(君山)靠巴陵很近,所以题云「自洞庭山」相送。诗中送别之意,若不从兴象风神求之,那真是「无迹可求」的。
谪居送客,看征帆远去,该是何等凄婉的怀抱(《唐才子传》谓张说「晚谪岳阳,诗益凄婉」)?「天涯一望断人肠」(孟浩然),首句似乎正要这么说。但只说到「巴陵一望」,后三字忽然咽了下去,成了「洞庭秋」,纯乎是即目所见之景了。这写景不渲染、不著色,只是简淡。然而它能令人联想到「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楚辞·湘夫人》)的情景,如见湖上秋色,从而体味到「巴陵一望」中「目眇眇兮愁予」的情怀。这不是景中具意么,只是「不可凑泊」,难以寻绎罢了。
气蒸云梦、波撼岳阳的洞庭湖上,有座美丽的君山,日日与它见面,感觉也许不那么新鲜。但在送人的今天看来,是异样的。说穿来就是愈觉其「孤」。否则何以不说「日见‘青山’水上浮」呢。若要说这「孤峰」就是诗人在自譬,倒未见得。其实何须用意,只要带了「有色眼镜」观物,物必著我之色彩。因此,由峰之孤足见送人者心情之孤。「诗有天机,待时而发,触物而成,虽幽寻苦索,不易得也」(《四溟诗话》),却于有意无意得之。
关于君山传说很多,一说它是湘君姊妹游息之所(「疑是水仙梳洗处」),一说「其下有金堂数百间,玉女居之」(《拾遗记》),这些神仙荒忽之说,使本来实在的君山变得有几分缥缈。「水上浮」的「浮」字,除了表现湖水动荡给人的实感,也微妙传达这样一种迷离扑朔之感。
诗人目睹君山,心接传说,不禁神驰。三句遂由实写转虚写,由写景转抒情。从字面上似离送别题意益远,然而,「闻道神仙──不可接」所流露的一种难以追攀的莫名惆怅,不与别情有微妙的关系么?作者同时送同一人作的《岳州别梁六入朝》云:「梦见长安陌,朝宗实盛哉!」不也有同一种钦羡莫及之情么?送人入朝原不免触动谪宦之感,而去九重帝居的人,在某种意义上也算「登仙」。说「梦见长安陌」是实写,说「神仙不可接」则颇涉曲幻。羡仙乎?恋阙乎?「诗以神行,使人得其意于言之外,若远若近,若无若有」(屈绍隆《粤游杂咏》),这也就是所谓盛唐兴象风神的表现。
神仙之说是那样虚无缥缈,洞庭湖水是如此广远无际,诗人不禁心事浩茫,与湖波俱远。岂止「神仙不可接」而已,眼前,友人的征帆已「随湖水」而去,变得「不可接」了,自己的心潮怎能不随湖水一样悠悠不息呢?「心随湖水共悠悠」,这个「言有尽而意无穷」的结尾,令人联想到「惟见长江天际流」(李白),而用意更为隐然;叫人联想到「惟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归」(王维),比义却不那么明显。浓厚的别情浑融在诗境中,「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死扣不着,妙悟得出。借叶梦得的话来说,此诗之妙「正在无所用意,猝然与景相遇,借以成章,不假绳削,故非常情能到」(《石林诗话》)。
故应麟说:「唐初五言绝,子安(王勃)诸作已入妙镜。七言初变梁陈,音律未谐,韵度尚乏」,「至张说《巴陵》之什(按即此诗),王翰《出塞》之吟,句格成就,渐入盛唐矣。」(《诗薮》)他对此诗所作的评价是公允的。七绝的「初唐标格」结句「多为对偶所累,成半律诗」(《升庵诗话》),此诗则通体散行,风致天然,「惟在兴趣」,全是盛唐气象了。作者张说不仅是开元名相,也是促成文风转变的关键人物。其律诗「变沈宋典整前则,开高岑后矫清规」,亦继往而开来。而此诗则又是七绝由初入盛里程碑式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