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和湘东王教班婕妤》此诗为何思澄奉和湘东王(即后来的梁元帝)的诗作。这一传统题材的拟作者,历来多以团扇为中心象征物,抒写女主人公秋扇见捐的命运,表现手法往往雷同,新意苦少。何思澄的这首和作,则不仅表现角度上标新立异,所咏主人公的感受亦显得独特且深切。
班婕妤的青春,是在冷宫幽居之中消磨殆尽在,“奉供养于东宫兮,托长信之末流。共洒扫于帷幄兮,永终死以为期”(《自悼赋》)。何思澄这首诗的画面,摄取的则是她一生中的一夕,表现那“最难消遣是昏黄”的特定感受,结构上既显得不落俗套。
诗从“寂寂”开始,到悠悠结束,长信宫的傍晚,笼罩着寂静冷落的氛围。作者并不是一味孤立静止的写“静”,他以声衬静,用“雀声喧洞房”(洞房,此指深邃的内室)一句,形成加倍的反衬。归雀争栖的喧闹,把静静的氛围打破了亦加深了。宫中有雀群,则此宫之冷落可想而知,班婕妤闻得雀声,已是不胜自伤了;然而这群雀却又不知人意,还在声声聒噪,充满生之欢乐,这就更令她情难以堪了。三、四句,由“闹”又转向“寂”。用高阁、长廊,本是豪华宫殿的组成部分,然而它们现在悬挂着密密蛛网,覆盖着斑驳苔藓,宏伟壮丽化作了空旷阴森,这环境带给人的气氛又该是何等荒凉抑郁!五、六句,再用荒寂荡开一笔,闲中取静,似扬实抑。“虚殿帘帷静,闲阶花蕊香”,这里“闲”与“虚”织成一片,“闲”中渗透着极度的空漠、惆怅与百无聊赖。楼台高阁,帘幕低垂,淡淡花香,浓浓暮色,风不定,人初静,到明日呢,落红应当满径了。一联写足了闲居的寂寞。直到结尾两句,诗篇才出现了主人公,“悠悠视日暮,还复拂空床。”她默默地转过身来,下意识地漫拂空床,度日如年的冷宫生涯,又打法过去了一个寂寞黄昏......
此诗没有过分突出班婕妤失宠之后,伤心哀怨的可怜意态,只以映衬烘托之笔,含蓄表现她了无言无望的空虚与苦闷。“不着一字,尽得风流”,为读者留下更多的想象与思考的余地。恰是借助这种避实就虚的写法,才能将有力的笔触伸展至人物内心的更深层次。庄子形容庖丁解牛所谓“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刀必有余地”,大概也就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