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徂我征,伐彼蛮虏。
练师简卒,爰正其旅。
轻舟竟川,初鸿依浦。
桓桓猛毅,如罴如虎。
发炮如雷,吐气成雨。
旄旍指麾,进退应矩。
百马齐辔,御由造父。
休休六军,咸同斯武。
兼涂星迈,亮兹行阻。
行行日远,西背京许。
游弗淹旬,遂届扬土。
奔寇震惧,莫敢当御。
虎臣列将,怫郁充怒。
淮泗肃清,奋扬微所。
运德曜威,惟镇惟抚。
反旆言归,旆入皇祖。
我徂(1)我征(2),伐彼(3)蛮虏(4)。
踏上征程,去征讨那些蛮族敌人。
练师(5)简卒(6),爰正(7)其旅(8)。
操练军队,选拔士兵,整顿好我们的队伍。
轻舟(9)竟川(10),初鸿(11)依浦(12)。
我们乘坐轻舟在河流中快速前进,就像初飞的大雁靠近河边的沙洲。
桓桓(13)猛毅(14),如罴(15)如虎。
战士们勇猛坚毅,像熊一样强壮,像虎一样威猛。
发炮如雷(16),吐气成雨(17)。
我们发射的炮弹如同雷鸣,呼出的气息化作大雨。
旄(18)旍(19)指麾(20),进退应矩(21)。
我们挥动战旗,指挥军队,进退有序,合乎军纪。
百马齐辔(22),御(23)由造父(24)。
百匹战马一同奔跑,御马师技术高超,如同造父般驾驭。
休休(25)六军(26),咸同(27)斯武(28)。
这威武的六军,都展现出同样的英勇。
兼涂(29)星迈(30),亮兹(31)行阻(32)。
我们在星夜兼程,深知此行充满艰难。
行行(33)日远(34),西背(35)京许(36)。
我们越走越远,远离了京都。
游弗(37)淹旬(38),遂届(39)扬土(40)。
我们在外征战的时间并不长,就已经抵达了扬州的土地。
奔寇(41)震惧(42),莫敢(43)当御(44)。
敌军逃窜,震惊恐惧,没有人敢来抵挡我们的进攻。
虎臣(45)列将(46),怫郁(47)充怒(48)。
我们列阵的将领们,充满愤怒,准备大举进攻。
淮泗(49)肃清,奋扬(50)微所(51)。
淮水和泗水地区已经肃清,我们在这里奋扬威名。
运德(52)曜威(53),惟镇(54)惟抚(55)。
我们运用德治来光耀我们的威严,既要镇守也要安抚百姓。
反旆(56)言归(57),旆入(58)皇祖(59)。
现在我们要收兵回朝,战旗已经回到了国都。
(1)徂:去,往。
(2)我征:我的远征。
(3)伐彼:讨伐那。
(4)蛮虏:南方的蛮人。虏,对敌人的蔑称。
(5)练师:操练师旅。
(6)简卒:精简士卒。
(7)爰正:更改匡正。于是使名正。爰:于是。改易,更换。
(8)其旅:这些军旅。
(9)轻舟:轻快的小船。快速的战船。
(10)竟川:满河。竟,整个。
(11)初鸿:初飞的鸿雁。早飞的鸿雁。
(12)依浦:依附在河浦。
(13)桓桓:勇武、威武貌。
(14)猛毅:勇猛刚毅。
(15)罴:熊的一种,即棕熊,又叫马熊,毛棕褐色,能爬树,会游泳。有说‘貔’。貔貅,传说中的一种猛兽。
(16)发炮如雷:一作“发枹若雷”。
(17)吐气成雨:吐出的哈气变成雨点。
(18)旄:用牦牛尾装饰的旗子。宿营的营旗。
(19)旍:古同“旌”。用羽毛装饰的旗子。行军打仗的战旗。
(20)指麾:指挥。指挥旗。麾,令旗。
(21)应矩:应和规矩。合乎法度。
(22)齐辔:马缰整齐。齐头。犹齐驱。
(23)御:驾御。
(24)造父:古之善御者,赵之先祖。
(25)休休:形容宽容;气魄大。安闲貌;安乐貌。嘘气声。休,通“咻”。
(26)六军:天子所统领的军队。
(27)咸同:都同样。
(28)斯武:此武。如此英武。斯,此。这样。
(29)兼涂:兼途。兼程。
(30)星迈:超过星星。犹星行。犹言早夜急行。或谓连夜急行。
(31)亮兹:亮此。照亮此。
(32)行阻:行路的阻碍。
(33)行行:远行。日夜兼行。不停地前行。
(34)日远:一天天远去。
(35)西背:向西背离。
(36)京许:京城地方。外许,外地。
(37)游弗:游历不过。
(38)淹旬:满旬,经过十天。
(39)遂届:遂即届临。遂即到达。
(40)扬土:扬州的疆土。
(41)奔寇:奔散的敌寇。
(42)震惧:震惊恐惧。
(43)莫敢:不敢。
(44)当御:对御。对面抵御。抵挡。
(45)虎臣:猛虎般的武臣。西周猛将的名字。后为官职。指虎贲氏之官。以后比喻勇武之臣。
(46)列将:列位武将。
(47)怫郁:亦作“怫悒”。忧郁,心情不舒畅。
(48)充怒:充斥着愤怒。
(49)淮泗:淮泗地区,位于安徽省北部。
(50)奋扬:奋发激扬。有力地显扬。
(51)微所:微小处所。
(52)运德:运用文德。循序运用文德。
(53)曜威:光耀武威。谓整饬军旅,炫耀武力。
(54)镇:震慑。镇压。
(55)抚:安抚。抚慰。
(56)反旆:返回旌旗。出师归来;回师。旆,旗末端状如燕尾的垂旒。泛指旌旗。
(57)言归:说回归。言,助词。
(58)旆入:旌旗进入。有说“告入”。
(59)皇祖:君主的祖父或远祖。其宗庙。
这是一篇战争风云录。中国古代的诗篇中,不乏展现战争威武雄壮之美的作品。《诗经·秦风·无衣》便是一曲充满同仇敌忾之情的军歌;屈原的《国殇》则热情地歌颂了那些为国家英勇战死的忠烈勇士。汉魏时期,战争频繁,反映战争的诗作也层出不穷。诗人曹丕在他的《黎阳作》一诗中,生动地描绘了战争的场面:“千旗随风翻飞,万骑如龙般奔腾。金鼓之声震动天地,武器交错间闪耀着光芒。白色的旄旗如同素霓般飘动,红色的旗帜发出耀眼的光芒。”而曹叡的《善哉行》则展现了大军出征的壮观景象,全诗流露出威武浩荡的军容和席卷一切的气势,从其内容来看,很可能是描述东征孙权的一次重大战役。
“我徂我征,伐彼蛮虏。”起笔,诗人以豪迈的气势交待了这次出征的性质是讨伐蛮虏,并以此统领全篇。从“练师简卒”至“御由造父”这十二句集中描写了军队的整备情况。
“练师简卒,爰整其旅。”这是出征前至关重要的步骤,我们需要选择精锐的士兵并通过严谨的训练,使他们适应残酷的战争环境。“练”与“简”两字简要概括了整备的内容。接下来,诗人以自豪和自信的语气向读者展示了军队的雄壮景象。“轻舟竟川,傍江依浦。”水军的壮观景象让人惊叹:江面上,船只如梭,桅杆林立,绵延百里,气势磅礴。再看军队的士气:“桓桓猛毅,如罴如虎。”“桓桓”,威武貌。这两句诗脱胎于《尚书·牧誓》:“尚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罴,于商郊。”六军将士,个个威猛刚毅、虎跃熊踞,这样的将士驰聘疆场将无坚不摧、所向披靡。“发炮若雷,吐气如雨。”我们的装备精良无比,盾牌坚固,矛头锐利,炮声震耳欲聋,足以震撼山岳,摧毁惊涛骇浪;我们的士气高昂,豪情万丈,足以贯穿日月,吞噬长虹。“若雷”、“如雨”二词下语精警,气势夺人。“旄旌指麾,进退应矩。百马齐辔,御由造父。”校场上,士卒们精神抖擞,呐喊阵阵,随着指挥者的令旗进退自如、阵容有度。骑兵的操练格外令人注目,原野上百马嘶鸣、并辔驰奔,御手们个个技艺纯术,身手不凡。“造父”,古之善御者。据《史记·赵世家》记载,造父曾幸于周穆王,穆王西巡狩使造父御,乐之忘归。徐偃王反,穆王日驰千里马,攻徐偃王,大破之,周穆王遂造父赵城,为赵姓。”这一层征战准备的描写绘形、绘色、绘声,气势宏大,令人眩目,充分显示了诗人强大的自信心。
“休休六军,咸同斯武。兼涂星迈,亮兹行阻。行行日远,西背京许。游弗淹旬,遂届扬土。”这一层简述行军概况。“休休”,安闲自得乐而有节貌,此处泛指六军将士情绪乐观精神饱满,他们从洛阳出发后日夜兼程,只十余日光景旌麾直指淮泗。此层铺叙简洁,文字流走,字里行间充溢着势不可挡之气势。
“奔寇震惧,莫敢当御。权实竖子,备则亡虏。假气游魂,鱼鸟为伍。”诗人以蔑视的口勿叙写魏师所到之处,关军为之震慑,为之奔窜,同时,诗人直接痛斥孙权刘备为乌合之众,彰显了他荡平孙、刘两家,统一中国的雄心壮志。逯钦立辑校的 《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一书对此诗曾加这样的按语:“ ‘权实竖子’ 以下四句,盖 《诗纪》据 《文选》注以意补入,未必符原诗旧貌。”可备一说。又据 《三国志·魏明帝纪》载,汉明帝青龙二年 (公元234年),“秋七月壬寅,帝亲御龙舟东征权。”如此诗写的是这次战役,那时刘备已死,逯按尤为可信。
“淮泗肃清,奋扬微所。运德耀威,惟镇惟抚。反旆言归,旆入皇祖。”结尾,叙写魏师大获全胜、凯旋而归。诗人以自豪之情炫耀魏王大化布于边远之地,并主张对这些地方应恩威并施、镇抚兼用,显示了一定的远见卓识,最后以胜利的旗帜还入皇祖之庙作结。
在魏蜀吴三足鼎立时期,魏国以强大的实力统一了中国北方,其地位居于三国之首。此诗写于魏国鼎盛时期,因而此诗流露的感情是充满自信的,格调昂扬乐观,气势豪迈逼人,字里行间充分体现诗人建功立业统一中国的雄心和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