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宝函钿雀金鸂鶒》是唐代文学家温庭筠的词作,此词上片写人妆饰之美与登临所见春山之美,结句回忆驿桥送别;下片接写别后,抒发了春归人不归的隐痛,自伤苦忆之情。全词由物到景,由景到情,自今忆昔,又由昔至今,看似散乱不连,实则脉络暗通,婉转绵密,情韵悠然,表现出温词在艺术上的显著特色。
宝函(2)钿雀(3)金鸂鶒(4),沉香阁(5)上吴山(6)碧。杨柳又如丝,驿桥(7)春雨时。
华丽的香枕上装饰着漂亮的钿雀和金鸂鵣,在这个春天的早晨,女子已经起床梳妆一新。她来到了沉香楼阁上正看见远处隐隐的吴地青山,如丝的杨柳枝条又泛起青色,在春风中袅袅飘荡,而驿桥上已经开始飘起了丝丝蒙蒙的细雨。
画楼(8)音信断,芳草江南岸。鸾镜(9)与花枝(10),此情谁得知?
在画楼上看见那江南岸边春草萋萋,女子暗叹心中的那个人竟一去未归,音讯全无,每天陪伴自己的只有手中的鸾镜和枝上的花朵,但她那满腹的心事又有谁知道呢?
(1)菩萨蛮:词牌名,原为唐教坊曲名。又名“菩萨篁”、“重叠金”、“花间意”、“梅花句”等。上下片各四句,均为两仄韵,两平韵。
(2)宝函:一说指枕函,即枕套;一说指梳妆盒。此处似以梳妆盒解更优。
(3)钿雀:有雀鸟装饰的钗。
(4)金鸂鶒:亦指钗上所饰。
(5)沉香阁:沉香木制的楼阁。
(6)吴山:一说泛指吴地之山;一说为屏风上所绘的吴地山川风景。
(7)驿桥:驿站附近的桥。
(8)画楼:即雕梁画栋之楼,也是对楼的美称。
(9)鸾镜:背上镌刻有鸾凤图案的镜子。
(10)花枝:女子对镜照见自己所簪戴的花。此处借指这位女子。(浦江清)“枝”与“知”谐音。
《菩萨蛮·宝函钿雀金鸂鶒》此词约作于唐大中(公元847年—公元860年)年间。五代孙光宪《北梦琐言》卷四载:“宣宗爱唱《菩萨蛮》词。令狐相国(綯)假其(温庭筠)新撰密进之,戒令勿泄,而遽言于人,由是疏之。”温亦有言曰:“中书堂内坐将军。”讥相国无学也。《乐府纪闻》记载此事云:“令狐綯假温庭筠手撰二十阕以进。”据此,《菩萨蛮》诸阕乃温庭筠所撰而由令狐绹进献唐宣宗之作。其时当在大中后期(公元850年—公元859年),正值温庭筠屡试不第之时。
《花间集》收温庭筠的《菩萨蛮》词十四首,都是写女子相思离别之情,这是其中的第十首。
这首词起句写人妆饰之美。“宝函钿雀金鸂鶒”,可以想象一幅美人晨妆图:一位女子春晨妆梳,打开妆盒,手拈金钗。映入眼帘的是一对镂金的紫鸳鸯。次句写人登临所见春山之美。“沉香阁上吴山碧”,亦“泰日凝妆上翠楼”之起法。登上自家的香阁,伊凭栏远望。江南的绿水青山,十分可爱。“杨柳”两句承上,写春水之美,仿佛画境。晓来登高骋望,触目春山春水,视线难收,于是再放眼一望——“杨柳又如丝”,一个“又”字,透露了女子内心的跃动,能传惊叹之神,且见相别之久,相忆之深。这个“又”字,还使得下一句“驿桥春雨时”,这个本非眼前之景,也能勾粘得紧密无间。这两句写柳丝拨动女子心弦,使她想起那个春雨潇潇的日子,曾经和情人在驿外桥边折柳送别,依依惜别的情景如在眼前,而此时离人不知在何处。这就利用时空的交替,创造出耐人寻味的意境,这是温词凝炼、深密的典型笔法。
上片的结句回忆驿桥送别,下片接写别后,“画楼音信断”,说明人去无踪消息断。“芳草江南岸”,抒发了春归人不归的隐痛,但见芳草年年绿,一江春水向东流,回想人却难似,年华易老,芳魂消耗,悲自难禁。末两句,自伤苦忆之情,无人得知。“鸾镜与花枝,此情谁得知。”意谓每日对鸾镜梳妆,头上插着花枝,此中情意又有谁知呢?也可解为由于心中对远游人的相思情无人理解,只有眼前的妆镜和花枝算是知音。“枝”与“知”是谐音双关。而“鸾镜”一词则出典于范泰《鸾鸟诗序》:“罽宾王获彩鸾鸟,欲其鸣而不能致。夫人曰:‘尝闻鸟见其类而后鸣,可悬镜以映之。’王从其言,鸾睹影悲鸣,哀响中宵,一奋而绝。”以后,人们就称镜子为“鸾镜”。鸾见同类影像而悲鸣,哀响中宵,一奋而绝,寓有绵绵相思之意。“鸾镜与花枝”,以花枝喻人。美艳如花之人,而独处凄寂,可见其幽怨之深。“此情谁得知”,千回百转,忧思洋溢。这个结句是全词感情分量最重的一句,也是全词的高潮。
《菩萨蛮·宝函钿雀金鸂鶒》这首词由物到景,由景到情,自今忆昔,又由昔至今,看似散乱不连,实则脉络暗通,婉转绵密,情韵悠然,这些正是温词在艺术表现上的一个显著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