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术

苏洵 〔宋代〕 苏洵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凡兵上义;不义,虽利勿动。非一动之为利害,而他日将有所不可措手足也。夫惟义可以怒士,士以义怒,可与百战。

凡战之道,未战养其财,将战养其力,既战养其气,既胜养其心。谨烽燧,严斥堠,使耕者无所顾忌,所以养其财;丰犒而优游之,所以养其力;小胜益急,小挫益厉,所以养其气;用人不尽其所欲为,所以养其心。故士常蓄其怒、怀其欲而不尽。怒不尽则有余勇,欲不尽则有余贪。故虽并天下,而士不厌兵,此黄帝之所以七十战而兵不殆也。不养其心,一战而胜,不可用矣。

凡将欲智而严,凡士欲愚。智则不可测,严则不可犯,故士皆委己而听命,夫安得不愚?夫惟士愚,而后可与之皆死。

凡兵之动,知敌之主,知敌之将,而后可以动于险。邓艾缒兵于蜀中,非刘禅之庸,则百万之师可以坐缚,彼固有所侮而动也。故古之贤将,能以兵尝敌,而又以敌自尝,故去就可以决。

凡主将之道,知理而后可以举兵,知势而后可以加兵,知节而后可以用兵。知理则不屈,知势则不沮,知节则不穷。见小利不动,见小患不避,小利小患,不足以辱吾技也,夫然后有以支大利大患。夫惟养技而自爱者,无敌于天下。故一忍可以支百勇,一静可以制百动。

兵有长短,敌我一也。敢问:“吾之所长,吾出而用之,彼将不与吾校;吾之所短,吾蔽而置之,彼将强与吾角,奈何?”曰:“吾之所短,吾抗而暴之,使之疑而却;吾之所长,吾阴而养之,使之狎而堕其中。此用长短之术也。”

善用兵者,使之无所顾,有所恃。无所顾,则知死之不足惜;有所恃,则知不至于必败。尺棰当猛虎,奋呼而操击;徒手遇蜥蜴,变色而却步,人之情也。知此者,可以将矣。袒裼而案剑,则乌获不敢逼;冠胄衣甲,据兵而寝,则童子弯弓杀之矣。故善用兵者以形固。夫能以形固,则力有余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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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原文 作品简介译文注释创作背景文学赏析 作者简介

作品简介

《心术》是北宋文学家苏洵创作的一篇议论文,是《权书》中的一篇。这篇文章逐节论述用兵的方法,分治心、尚义、养士、智愚、料敌、审势、出奇、守备等八个方面,以治心为核心,每小节自成段落,各有中心,又有内在联系,逻辑严密。文章涉及战争中诸多重要问题,以其朴素辩证法思想的光辉,给人以深刻的启示。

译文注释

译文

逐句全文

(11)(10)之道,当先治心(1)。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2)鹿(3)于左(4)而目不(5)然后(6)可以利害(9)(7),可以待敌(8)

作为将领的原则,应当首先修养心性。必须做到泰山在眼前崩塌而面不改色,麋鹿在身边奔突而不眨眼睛,然后才能够控制利害因素,才可以对付敌人。

(12)上义(13);不义,虽利勿(20)。非一(20)之为利害(14),而他日(15)(23)(21)(22)所不可(16)手足也。夫(19)义可以怒士(17),士以义怒,可与百战(18)

军事崇尚正义。如果不合乎正义,即使有利可图也不要行动。并非一动就有危害,而是因为后来将有不能应付的事情发生。只有正义能够激愤士气,用正义激愤士气,就可以投入一切战斗。

凡战之道,未战养其财(25)(40)(38)战养其力,既战养其气,既胜养其心。谨烽燧(26)严斥堠(27),使耕者无所顾忌,所以养其财(25);丰(28)优游(29)之,所以养其力;小胜益急,小(30)(31),所以养其气;用人不尽其所(37)为,所以养其心。故士常蓄其怒、怀其(37)而不尽。怒不尽则(39)余勇,(37)不尽则(39)(32)。故虽并天下(33),而士不厌(24),此黄帝(35)之所以七十战而(24)(36)也。不养其心,一战而胜,不可用矣。

作战的措施大致是:当战争尚未发生的时候,要积蓄财力;当战争即将发生的时候,要培养战斗力;当战争已经打起来的时候,要培养士气;当战争已经取得胜利的时候,就要修养心性。小心谨慎地设置报警的烽火,严格认真地在边境巡逻放哨,使农民无所顾忌,安心耕种,这就是积蓄财力的做法。用丰盛的酒食等物慰劳战士,让他们悠闲自在,养精蓄锐,这就是培养战斗力的做法。取得小的胜利,要使战士感到更加紧迫;受到小的挫折,要让战士得到更大的激励,这就是培养士气的做法。使用战士要注意不让他们完全实现自己的欲望,这就是修养心性的做法。所以战士们常常积蓄着怒气,心中怀有欲望却不能完全实现。怒气没有消除干净就有余勇可贾,欲望没有完全实现就将继续追求,所以即使吞并了天下,战士也不厌恶打仗。这就是黄帝的军队经历了七十次战斗也不懈怠的原因。如果不修养心性,战士们打了一次胜仗后就不能继续作战了。

(46)(45)(42)智而严(41),凡士(42)愚。智则不可测,严则不可犯,故士皆委己(43)而听命,夫安得不愚?夫(44)士愚,而后可与之皆死。

将领要聪明而严厉,战士要愚昧。聪明就不可预测,严厉就不可冒犯,所以战士们都把自身完全交出来听从命令,怎么能不愚昧呢?惟其战士愚昧,然后才能跟他们一道舍生忘死。

(47)(48),知敌之(49),知敌之(62)(50),而后可以(48)于险。邓艾缒(47)于蜀中,非刘禅(53)之庸,则百万之师可以坐缚(54)(55)(56)(61)(57)(48)也。故古之贤(62)(50),能以(47)尝敌(58),而又以敌自尝(59),故去就(60)可以决。

大凡出动军队,要了解敌方的君主,了解敌方的将领,然后才能够在危险的地方出兵。魏将邓艾率兵伐蜀汉,从阴平小道行无人之地七百余里,用绳子拴着士兵从山上坠下深谷,如果不是蜀汉后主刘禅昏庸无能,那么百万大军也可以坐而捆绑擒获。邓艾本来就对刘禅轻慢,所以才出兵于危险之地。因此,古代的良将,能用大军去试探敌人的强弱、虚实,同时也用敌人的反应来衡量自己,这样就可以决定行动方针了。

(67)(78)(68)之道,知(69)而后可以举(64),知势而后可以加(64),知(73)而后可以用(64)。知(69)则不(71),知势则不(72),知(73)则不穷。见小利不(66),见小患不避,小利小患,不足以辱吾技(74)也,夫然后(63)(75)(76)大利大患。夫(65)养技而自爱者,无敌于天下。故一忍可以(76)百勇,一静(77)可以制百(66)

作为主将的原则是:明白道理然后可以出兵,了解形势然后可以增兵,懂得节制然后可以用兵。明白道理就不会屈服,了解形势就不会丧气,懂得节制就不会困窘。见了小利益不轻举妄动,遇上小祸难不回避。小利益、小祸难不值得辱没我的本领,然后才能够应付大利益、大祸难。只有善于蓄养本领又爱惜自己军队的人,才无敌于天下。所以一忍可以抵御百勇,一静可以控制百动。

(79)(82)长短(83),敌我一也。敢问:“吾之所长,吾出而用之,(81)(93)(80)不与吾(84);吾之所短,吾蔽而(85)之,(81)(93)(80)(86)与吾(87),奈何?”曰:“吾之所短,吾(88)(89)之,使之疑而(90);吾之所长,吾(91)而养之,使之狎而堕其中(92)。此用长短(83)之术也。”

军队自有长处和短处,无论敌我都如此。请问:我方的长处,我拿出来运用,敌人却不与我较量;我方的短处,我隐蔽起来,敌人却竭力与我对抗,怎么办呢?回答道:我方的短处,我故意显露出来,使敌人心生疑虑而退却;我方的长处,我暗中隐蔽起来,使敌人轻慢而陷人圈套。这就是灵活运用自己的长处和短处的方法。

善用(94)者,使之无所顾,(97)(99)。无所顾,则知死之不足惜;(97)(99),则知不至于必败。尺棰(100)当猛虎,奋呼而操击(101);徒手遇蜥蜴(102),变色而(98)步,人之情也。知此者,可以(103)(95)矣。(104)(105)(106)剑,则乌获(107)不敢逼;冠胄衣甲(108),据(94)而寝,则童子弯弓杀之矣。故善用(94)者以形(96)。夫能以形(96),则力(97)余矣。

善于用兵打仗的人,要使战士们没有什么顾忌但有所依靠。战士们没有什么顾忌,就知道牺牲了也不值得可惜;有所依靠,就知道不至于一定失败。手握一尺长的鞭子,面对着猛虎,敢于奋力呐喊而挥鞭打击;空着手遇上了蜥蜴,也会吓得面容变色连连后退,这是人之常情。懂得这个道理,就可以带兵了。假如赤身露臂但手握着剑,那大力士乌获也不敢逼近;要是头戴着盔,身穿铠甲,靠着武器而睡觉,那小童也敢弯弓射杀了。所以善于用兵打仗的人,利用各种条件来巩固自己;能够利用各种条件来巩固自己,那就威力无穷了。

注释

(1)治心:指锻炼培养军事上的胆略、意志和吃苦的精神等。治,研究。这里指锻炼。

(2)麋:麋鹿,鹿类的一种。

(3)兴:起,这里是突然出现的意思。

(4)于左:从旁边。左,周围,附近。

(5)瞬:眨眼。

(6)然后:这样才。

(7)制利害:控制利害得失。制,控,掌握。

(8)待敌:对付敌人。待,对付,对待。

(9)利害:原选本作“利害”,“四部丛刊”本《嘉佑集》无“利"字。

(10)将:将官。

(11)将:带兵。

(12)兵:军事,战争。

(13)上义:崇尚正义。上,通“尚”,崇尚。

(14)利害:原选本作“利害”,“四部丛刊”本《嘉佑集》无“利"字。

(15)他日:别的日子,将来。

(16)措:安放。

(17)怒士:激励士兵。怒,用如动词,激励。

(18)百战:多次作战。

(19)惟:同“唯”。正因为,只因为。

(20)动:进攻,出击。

(21)将:将官。

(22)有:一作“可”。

(23)将:带兵。

(24)兵:军事,战争。

(25)养其财:积聚军用的物资。养,积蓄。财,物资。

(26)谨烽燧:慎重地搞好警报工作。烽燧,烽火和烽烟,古代边防报普的两种信号,白天报带的烟叫“燧”,夜里报普的火叫“烽”,引申为边警。

(27)严斥堠:严格地作好放哨、瞭望工作。斥堠,古代用来瞭望敌情的土堡,这里指侦察,候望。堠,也写作“候”。

(28)犒:犒赏,旧指用酒食或财物慰劳将士。

(29)优游:闲暇自得的样子。

(30)挫:挫折,这里指打了败仗。

(31)厉:通“励”,勉励,激励。

(32)贪:贪图实现尚未达到的欲望。

(33)并天下:兼并天下。并,兼并,合并。

(34)厌兵:厌恶打仗。

(35)黄帝:传说中中国中原各族的共同祖先。相传曾在战争中多次取胜,打败了炎帝、蚩尤,成为部落联盟的领袖。

(36)殆:通“怠”,懈怠。

(37)欲:应该。

(38)将:将官。

(39)有:一作“可”。

(40)将:带兵。

(41)智而严:机智而且威严。智,有智慧。严,有威严。

(42)欲:应该。

(43)委己:委屈自己。委,委屈。

(44)惟:同“唯”。正因为,只因为。

(45)将:将官。

(46)将:带兵。

(47)兵:军事,战争。

(48)动:进攻,出击。

(49)主:主帅,首脑。

(50)将:将官。

(51)动于险:在险地进攻。险,用如名词险地。

(52)邓艾缒兵于蜀中:邓艾,三国时魏国的将领,魏元帝景元四年(公元263年),他率兵从一条艰险的山路进攻蜀汉,山高谷深,士兵都用绳子系着放下山去,邓艾自己也用毡布裹着身体,滑下山去。缒,系在绳子上放下去。

(53)刘禅:三国时蜀后主,小名阿斗,刘备之子,公元223年至263年在位。

(54)坐缚:意思是极容易俘获。

(55)彼:指邓艾。

(56)固:本来。

(57)侮:轻视、轻侮。

(58)尝敌:试探敌人的情况。尝,尝试,试探。

(59)以敌自尝:利用敌人的军事行动,来发现自己军队的问题。

(60)去就:擞退或进攻。去,离开,撤退。就,接近。这里是进攻、出击的意思。

(61)有:一作“可”。

(62)将:带兵。

(63)然后:这样才。

(64)兵:军事,战争。

(65)惟:同“唯”。正因为,只因为。

(66)动:进攻,出击。

(67)主:主帅,首脑。

(68)将:将官。

(69)理:特殊规律。这里指战争的特殊规律,以及指导战争应遵循的基本原理。

(70)举兵:动员士兵。举,发动,动员。

(71)屈:弯曲,曲折。这里是走弯路的意思。

(72)沮:沮丧。

(73)节:节制。

(74)不足以辱吾技:不值得白费了我的本领。辱,屈辱、埋没。技,技能,本领。

(75)有:一作“可”。

(76)支:经得起,对付得了。

(77)一静:一次镇静。

(78)将:带兵。

(79)兵:军事,战争。

(80)将:将官。

(81)彼:指邓艾。

(82)有:一作“可”。

(83)长短:长处和短处。

(84)校:较量。

(85)置:放到一边,放弃不用。

(86)强:使用强力,强迫。

(87)角:角斗,竞争

(88)抗:高,引申为突出地。

(89)暴:显露。

(90)却:退。

(91)阴:暗中,暗地里。

(92)狎而堕其中:落进我们设置的圈套中。狎,轻忽。堕,落,掉下来。

(93)将:带兵。

(94)兵:军事,战争。

(95)将:将官。

(96)固:本来。

(97)有:一作“可”。

(98)却:退。

(99)恃:依靠。

(100)尺棰:一尺来长的短木棍。

(101)操击:即“操之以击”。拿起来击打。

(102)蜥蜴:一种爬行动物,形似壁虎,俗称“四脚蛇”。

(103)将:带兵。

(104)袒:脱去上衣的一只袖子,耳出手臂。

(105)裼:脱去上衣璐出内衣或身体。

(106)案:通“按”。

(107)乌获:战国时秦国的大力士,相传能力举千钧。

(108)冠胄衣甲:戴着头盔,穿着铠甲。胄,盔。冠、衣,都用作动词。

(109)据兵:靠着兵器。

(110)以形固:指利用各种有利形势来巩固自己。以,凭借,利用。形,各种有利的形式和条件。固,巩固。

创作背景

北宋建国以后,鉴于唐末藩镇割据,五代军人乱政,因而实行中央集权制度,解除节度使的权力,派遣文臣做地方官,派官员到地方管理财政,由皇帝直接控制禁军,将地方的政权、财权、军权都收归中央。为了防范武将军权过重,严令将帅不得专兵,甚至外出作战,也必须按皇帝颁发的阵图行事。将官经常轮换,兵不识将,将不识兵,致使军队没有战斗力。这样的措施虽然杜绝了军阀拥兵作乱,但是也造成军事上的衰颓。北宋建国后一百年间,北宋军队与契丹、西夏军队大小六十余战,败多胜少。北宋加强中央集权的措施,导致官僚机构膨胀和军队不断扩充。到北宋中期,官俸和军费开支浩大,政府财政入不敷出。北宋政府实不限制兼并的政策,土地集中现象严重,贵族占有大量土地,社会矛盾尖锐。政治上的专制腐败,军事上的骄惰无能,带来外交上的极端软弱。到苏洵生活的年代,北宋每年要向契丹和西夏上贡大量银两以及商品。这样贿赂的结果,助长了契丹、西夏的气焰,加重了人民的负担,极大地损伤了国力,带来了无穷的祸患。也就是说当时的北宋四周环伺,政策上求和,积贫积弱,他花了很大精力研究古今兵法私战例,《权书》十篇就是他这时期系统研究战略战术间题的军事专著,这篇文章是其中的一篇。

文学赏析

“心术”一词,含义较复杂。《管子》有《心术》篇,以虚静之说讲养心治国之道。苏洵《心术》,讲将领的心理修养,制下待敌之道,以及运思、机权之术。

文章首先论“将”:“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治心,就是心理修养。作者认为,主将的心理品质最重的有二:第一,超人的镇定,临大事而不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第二,极度的沉静,能有效地排除一切干扰,“糜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能如此,就能把握利害得失,能够抵御敌人。孙子讲将的修养有“智、信、仁、勇、严”(《孙子兵法·计篇》),苏询也讲智与严,这些属于智能与品德修养,但他认为镇定和沉静的心理素质更为重要。这就是“大将风度。”

其次论“兵”:“凡兵上义”。上义就是崇尚正义,“不义,虽利勿动”,把正义性作为军事行动的准则,如非义举,那就“胜有所不取,败有所不避”(《项籍》)。尚义之说,自占而有,但苏询并非重复迁阔之论,他是义利统一论者,认为“义利、利义相为用,天下运诸掌矣”(《利者义之和论》)。他是从利的目的出发提出尚义原则的,因为背义逐利的战争只能获一时之利,最终将弄到“不可措手足”的地步,那就大不利了。依义而行,则可尽天下之大利。因为“惟义可以怒士”,要以“义”来激励士兵,“十以义怒,可以兴战”,正义之帅将无敌于天下。

再次论“战”:“凡战之道”有四养:“未战养其财,将战养其力,既战养其气,既胜养其心”。四养之说,显然有“讥时之弊”的意义。宋王朝积贫积弱,原因很多,而下能“使耕者无所顾忌”,兵冗而供给贫乏,用人“赏数而加于无功”(《衡论·审势》),都是重要原因。他提出的四养的办法正是:“谨烽燧,严斥堠,使耕者无所顾忌,所以养其财,丰犒而优游之,所以养其力;小胜益急,小挫益厉,所以养其气;用人不尽其所欲为,所以养其心”。这四养中,最重要的是“养心”——培养和保持士兵积极的心理状态、高昂的战斗意志。“用人不尽其所欲为”,暗合了管理学适最刺激、不断刺激的理论。不断刺激,则能保持士气而有“余勇’,适量刺激,则时常有所追求而有“余贪”,士兵永远保持旺盛的斗志,“故虽并天下,士不厌兵”,这就是“黄帝之所以七十战而兵不殆”的道理(七十战未必有出处)。反之,“不养其心,一战而胜”。士兵既骄且怠,“不可用矣”。

以上论“将”、“兵”、“战”,着眼大处,讲为将、治兵、待战之大道。以下再论将、兵、战,讲战时为将之道、战时用兵之道、战时运思之术。临战之将应“智而严”,士则应愚,这样士兵才能委身听命,与将共生死。苏询将智士愚的论点当然不好,但要求士兵应绝对服从和无条件执行命令则是合理的。战时用兵,在于五知。知敌,应“知敌之主,知敌之将”,然后“与贤将战则持之,与愚将战则乘之”(《法制》)。“乘之”就是抓住敌将的弱点“动于险”而出奇制胜。三国时邓艾由阴平道“缒兵于蜀中”,穿越了蜀道天险攻灭蜀国。他之所以敢于如此,就在于看透了蜀后主“刘禅之庸”。能知敌则“去就可以决”、还耍知己,在自己则应“知理”、“知势”、“知节”,理是事理,知义之所在为知理,势是战略形势,要知自己所处的形势,节指军事指挥中应掌握的法度节度,能正确确定作战方案,调度兵力为知节,“知理而后可以举兵,知势而后可以加兵知节而后可以用兵。知理而不屈,知势而不沮,知节而不穷”。知己知彼,知节是关键,也是其它四知的目的和表现。苏询认为,“知节”之将,能“忍”能“静”,具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心理品质。在战机到来之前,能以忍待勇,以静制动,不因小利小患暴露作战方略,以应付大利大患。能如此就可以“无敌于天下”。

战争中运思之术,文章提出两点:一是避实击虚和暴短阴长的辩证思号,一是“有所恃”和“以形固”的辩证关系。

“兵有长短”,谁都想用长避短以避实击虚。但战争是双方的事,“吾之所长,并出而用之,彼将不一与我校;吾之所短,吾蔽而置之,彼将强与我角,奈何?”兵有奇正,兵不仄诈,苏询认为,要用用长避短之正,需设暴短阴长之奇:“吾之所短,吾抗而暴之,使之疑而却;吾之所长,吾阴而养之,使之狎而堕其中”。苏询认为,暴短阴长才能达到用长避短的目的。

“善用兵者”要使部队“无所顾”、“有所恃”,打仗才能勇敢。一切有利条件如地形之固、兵器之利都是“所恃”,凭所侍可以坚定斗志,鼓舞士气,正如一个人,“尺捶当猛虎,奋呼而操击;徒手遇蜥蜴,变色而却步”。有恃则勇,无恃则怯,“人之情也”。这是事物的一个方面。如果以为“有所恃”而麻癣涣散,其“所恃”将不可恃,这也如正一个人,袒裼而按剑,则乌获不敢逼,冠胄衣甲,据兵而寝,则童子弯弓杀之矣”。善用兵者注意发挥有利条件的精神作用,以振起军心,巩固阵容,这就是“以形固”,能用有利的形势巩固自己,“则力有余矣”。这是苏询对用兵应“有所恃”而不可只有恃的辩证认识。

作者简介

苏洵

苏洵

北宋文学家,散文家

苏洵(1009—1066),字明允,号老泉,眉州眉山(今属四川)人。嘉祐年间(1056—1063),得欧阳修推荐和称誉,以文章著名于世。曾任秘书省校书郎、霸州文安县主簿。参与修纂《太常因革礼》,书成而卒。长于古文,语言明畅,笔力雄健。为“唐宋八大家”之一,与子苏轼、苏辙合称“三苏”。有《嘉祐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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