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天疾威,天笃降丧。瘨我饥馑,民卒流亡。我居圉卒荒。
天降罪罟,蟊贼内讧。昏椓靡共,溃溃回遹,实靖夷我邦。
皋皋訿訿,曾不知其玷。兢兢业业,孔填不宁,我位孔贬。
如彼岁旱,草不溃茂,如彼栖苴。我相此邦,无不溃止。
维昔之富不如时,维今之疚不如兹。彼疏斯粺,胡不自替?职兄斯引。
池之竭矣,不云自频。泉之竭矣,不云自中。溥斯害矣,职兄斯弘,不烖我躬。
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国百里,今也日蹙国百里。於乎哀哉!维今之人,不尚有旧!
《大雅·召旻》是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此诗痛斥了周幽王荒淫无道、祸国殃民的罪恶,抒发了诗人忧国悯时的情怀和嫉恶如仇的愤慨。全诗七章,首五章每章五句,末二章每章七句。首章开始就责天,次章痛斥奸人,第三章感叹职位太低无法遏制奸人的气焰,第四章以天灾喻人祸,第五章针砭得势的小人,第六章希望幽王认识局势的严重性,末章怀念当朝的前代功臣。
旻天(2)疾威(3),天笃(4)降丧。瘨(5)我饥馑,民卒(6)流亡。我居(7)圉(8)卒(6)荒。
老天暴虐难提防,接二连三降灾荒。饥馑遍地灾情重,十室九空尽流亡。国土荒芜生榛莽。
天降罪罟(9),蟊贼内讧。昏椓(10)靡共(11),溃溃(12)回遹(13),实靖夷(14)我邦。
天降罪网真严重,蟊贼相争起内讧。谗言乱政职不供,昏愦邪僻肆逞凶,想把国家来断送。
皋皋(15)訿訿(16),曾不知其玷。兢兢业业,孔(17)填(18)不宁,我位孔(17)贬(19)。
欺诈攻击心藏奸,却不自知有污点。君子兢兢又业业,对此早就心不安,可惜职位太低贱。
如彼岁旱,草不溃(20)茂,如彼栖苴(21)。我相(22)此邦,无不溃(20)止(23)。
好比干旱年头到,地里百草不丰茂,像那枯草歪又倒。看看国家这个样,崩溃灭亡免不了。
维昔之富不如时(24),维今之疚(25)不如兹。彼疏(26)斯粺(27),胡不自替(28)?职兄斯引(29)。
昔日富裕今日穷,时弊莫如此地凶。人吃粗粮他白米,何不退后居朝中?情况越来越严重。
池之竭矣,不云自频(30)。泉之竭矣,不云自中。溥(31)斯害矣,职兄斯弘(32),不烖(33)我躬。
池水枯竭非一天,岂不开始在边沿?泉水枯竭源头断,岂不开始在中间?这场祸害太普遍,这种情况在发展,难道我不受灾难?
昔先王(34)受命,有如召公(35),日辟国百里,今也日蹙(36)国百里。於乎(37)哀哉!维今之人,不尚(38)有旧(39)!
先王受命昔为君,有像召公辅佐臣。当初日辟百里地,如今国土日受损。可叹可悲真痛心!不知如今满朝人,是否还有旧忠臣?
(1)大雅:《诗经》中“雅”部分,分为大雅、小雅,合称“二雅”。雅,雅乐,即正调,指当时西周都城镐京地区的诗歌乐调。大雅部分今存三十一篇。
(2)旻天:《尔雅·释天》:“秋为旻天。”此泛指天。
(3)疾威:暴虐。
(4)笃:厚,重。
(5)瘨:灾病。
(6)卒:全,尽。
(7)居:国中。
(8)圉:边境。
(9)罪罟:罪网。
(10)昏椓:昏,乱;椓,通“诼”,谗毁。
(11)靡共:不供职。共,通“供”。
(12)溃溃:昏乱。
(13)回遹:邪僻。
(14)靖夷:想毁灭。靖,图谋;夷,平。
(15)皋皋:欺诳。
(16)訿訿:谗毁。
(17)孔:很。
(18)填:长久。
(19)贬:指职位低。
(20)溃:毛传:“遂也。”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遂者草之畅达,与‘茂’义相成。”
(21)苴:枯草。
(22)相:察看。
(23)止:语气词。
(24)时:是,此,指今时。
(25)疚:贫病。
(26)疏:程瑶田《九谷考》以为即稷,高粱。
(27)粺:精米。
(28)替:废,退。
(29)职兄斯引:职,主,含有“此”意。兄(kuàng):“况”的假借。斯:语助词。引:延长。
(30)频:滨。
(31)溥:同“普”,普遍。
(32)弘:大。
(33)烖:同“灾”。
(34)先王:指武王、成王。
(35)召公:周武王、成王时的大臣。
(36)蹙:收缩。
(37)於乎:同“呜呼”。
(38)尚:崇尚,奉行。
(39)有旧:先王的旧章。有,名词词头。
这是一首讽刺周幽王乱政亡国的诗。周幽王昏愦腐朽,宠幸褒姒,败坏纪纲,任用奸人,斥逐贤良,倒行逆施,招致天怒人怨。因此,诗人作这首《大雅·召旻》讽刺之。此诗与《小雅·节南山》、《小雅·正月》、《小雅·十月之交》、《小雅·雨无正》、《小雅·小旻》和《大雅·瞻卬》等为同类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