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熙丁酉,自江陵移帅隆兴,到官之二月被召,司马监、赵卿、王漕饯别。司马赋《水调歌头》,席间次韵。时王公明枢密薨,坐客终夕为兴门户之叹,故前章及之。
我饮不须劝,正怕酒尊空。别离亦复何恨?此别恨匆匆。头上貂蝉贵客,花外麒麟高冢,人世竟谁雄?一笑出门去,千里落花风。
孙刘辈,能使我,不为公。余发种种如是,此事付渠侬。但觉平生湖海,除了醉吟风月,此外百无功。毫发皆帝力,更乞鉴湖东。
《水调歌头·我饮不须劝》是宋代词人辛弃疾的词作。此词是为两件事而发:一是频繁的调任;二是朝廷内部的门户之争。上片就饯别宴切入,点出离别,随即一转,贵人黄土,人生如梦,大可一笑出门,坦然处之;下片借古讽今,抨击世俗,自明节操,发牢骚不平语:既难挽狂澜,不如归隐林泉。全词貌似旷达,实则语含讥讽,表现的是宦迹不定、人事掣肘、壮志难酬之意。
淳熙丁酉,自江陵移帅隆兴,到官之二月被召,司马监、赵卿、王漕饯别。司马赋《水调歌头》,席间次韵。时王公明枢密薨,坐客终夕为兴门户之叹,故前章及之。
淳熙丁酉年,我从江陵调任隆兴,到官后的二月又被召为大理寺卿,司马监、赵卿、王漕等人为我饯别。司马作《水调歌头》词,我在宴席上作了和词。当时王公明枢密去世,座上客人整体为朝中权贵各立门户、互相倾轧而叹息,所以在词的前阕提到这件事。
我饮不须劝,正怕酒尊(1)空。别离亦复何恨?此别恨匆匆。头上貂蝉贵客(2),花外麒麟高冢(3),人世竟谁雄(4)?一笑出门去(5),千里落花风(6)。
我饮酒不需要劝杯,反而担心酒杯空了。分别相离也是可恨的事情,这次的分别是那么地匆忙。酒席上美女贵宾云集,花园外豪富高门坟冢,人世间谁能算是英雄?一笑出门而去,千里外的风吹得花落。
孙刘辈,能使我,不为公。余发种种(7)如是,此事(8)付渠侬(9)。但觉平生湖海(10),除了醉吟风月,此外百无功。毫发皆帝力(11),更乞鉴湖东。
孙权刘备这样的人物,才能指使我做事,而不是阁下。我发出种种的感慨,这些交心于你知道。只是感觉自己一生游遍湖海,除了喝醉吟些风花雪月,便是一事无成。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是陛下赐予,希望我在湖北的作为能使君王明鉴。
(1)尊:同“樽”,古代盛酒器具。
(2)貂蝉贵客:这里实指当朝权贵王炎。貂蝉:即貂蝉冠,三公、亲王在侍奉天子祭祀或参加大朝时穿戴。
(3)花外麒麟高冢:由杜甫《曲江》“江上小堂巢翡翠,苑边高冢卧麒麟”化出。意谓王炎划为当朝权贵,今已化为墓中异物。花外,一作“苑外”。
(4)人世竟谁雄:人世间到底谁能称雄呢?言外之意,人终有一死,又何必在生前争权夺利呢!
(5)一笑出门去:由李白《南陵别儿童入京》“仰天大笑出门去”化出。
(6)千里落花风:因作者被召离任在淳熙五年(1178年)晚春,故云。
(7)余发种种:《左传·昭公三年》:“齐侯田于莒,卢蒲嫳见,泣且请曰:‘余发如此种种,余奚能为?’公曰:‘诺。吾告二子。’归而告之。子尾欲复之,子雅不可,曰:‘彼其发短而心甚长,其或寝处我矣。’”
(8)此事:指富贵之事。
(9)渠侬:他们、别人。
(10)湖海:湖海豪气。即豪放的意气。
(11)毫发皆帝力:《汉书·张耳陈馀传》:耳子敖嗣立,高祖过赵,赵王体甚卑,有子婿礼。高祖箕踞骂詈,甚慢之。赵相贯高、赵午年六十余,故耳客也,怒曰:“吾王孱王也!”说敖曰:“天下豪桀并起,能者先立,今王事皇帝甚恭,皇帝遇王无礼,请为王杀之。”敖啮其指出血,曰:“君何言之误!且先王亡国,赖皇帝得复国,德流子孙,秋毫皆帝力也。愿君无复出口。”此言自己的一丝一毫都是皇帝恩赐的。
《水调歌头·我饮不须劝》作于宋孝宗淳熙五年(1178年)春,辛弃疾三十九岁,时在江西隆兴安抚使任上。此词是辛弃疾在僚友们为词人饯别的宴席上,即席次韵写成的。据词序,作者淳熙四年(1177年)冬由江陵知府改调隆兴(今江西南昌市)知府兼江西安抚使。仅三月,又诏命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