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枕官河,朱栏倚粉娥。记早春、栏畔曾过。开着绿纱窗一扇,吹钿笛,是伊么?
无语注横波,裙花信手搓。怅年光、一往蹉跎。卖了杏花挑了菜,春纵好,已无多。
《唐多令·春暮半塘小泊》是清代词人陈维崧创作的一首词。读这首词可以体会迦陵词“艳”的一面,但此“艳”又不同于少年时那种“浮艳”。其用笔固然“艳冶”中杂以疏快虚灵,而其中“怅年光、一往蹉跎”的深沉感喟,尤非声华裙屐的少年人所能发抒的。
水榭(1)枕官河(2),朱栏倚粉娥(3)。记早春、栏畔曾过。开着绿纱窗一扇,吹钿笛(4),是伊(5)么?
一处庭阁静卧在官河上,有佳人倚着朱栏。回想起早春时节,我也曾从这儿走过。当时半掩的绿纱窗内,有个倩影在吹玉笛,是她吗?
无语注横波(6),裙花信手搓。怅年光、一往蹉跎。卖了杏花(7)挑了菜(8),春纵好,已无多。
她默默注视着池面水波,信手搓揉着裙上花朵。欢息春光易逝,辜负了美好的年华。刚卖完杏花,又到了挑菜节,春光纵然好,只是不太多。
(1)水榭:建于水边或水面上的楼台。
(2)官河:古时为水上交通方便而开凿、疏浚、联通的小型河流,其事由官府主持,故有此称。此处泛指一般河流。
(3)粉娥:美人的代称。
(4)钿笛:镶嵌有漂亮饰品的笛子。此用笛子外形之美暗指其声调之美。
(5)伊:她。
(6)横波:水波,亦指女子目光闪动。两者交映,其情景甚动人。
(7)卖了杏花:用陆游《临安春雨初霁》“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诗意。
(8)挑了菜:节日名。《翰墨记》载,洛阳以二月二日为挑菜节。二者皆春日典型风俗,为结句铺垫。
陈维崧早岁填词以雅丽幽艳居多,所谓“多为旖旎语”(陈宗石《迦陵词全集跋》)。嗣后词风大变,但少年情韵,亦时见吐露。这首词即是一例。
词人小舟在山塘暂泊,遥望水边楼上美人倚栏,因忆起早春时节曾经过此地,那时在窗内吹笛的可就是眼前人么?此一疑问,有情之极,又空灵之甚。下片写美人忧郁态度,青春水逝之感,固然不徒属于楼上人,作者心头又何尝不是同样滋味。“春纵好,已无多”六字,纡徐不尽,意在言外。
南宋词人刘过《唐多令》有云:“纵买桂花重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可以作这首词意旨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