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齐风·鸡鸣》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历来对此诗的解读争论颇多,大致有三种不同的阐释方式:“诗人介入式”,“半联句体”,“问答联句体”;对此诗的主旨也有争议,主要有“思贤妃”“刺荒淫”“美勤政”“贤妇警夫早朝”等说法。全诗三章,每章四句,句式以四言为主,杂以五言,句式错综,接近散文化。此诗以男女对话展开,创意新颖,构思巧妙,好似一出小品,人物形象呼之欲出。
鸡既鸣矣,朝(2)既盈(3)矣。匪(4)鸡则(5)鸣,苍蝇(6)之声。
“公鸡喔喔已叫啦,上朝官员已到啦。”“这又不是公鸡叫,是那苍蝇嗡嗡闹。”
东方明矣,朝既昌(7)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
“东方曚曚已亮啦,官员已满朝堂啦。”“这又不是东方亮,是那明月有光芒。”
虫(8)飞薨薨(9),甘(10)与子同梦。会且归(11)矣,无庶(12)予子憎(13)。
“虫子飞来响嗡嗡,乐意与你温好梦。”“上朝官员快散啦,你我岂不让人恨!”
(1)齐风:齐国的诗歌。《诗经》“十五国风”之一,共十一篇。齐,国名,开国者为吕尚,其地在今山东东部一带。
(2)朝:朝堂。一说早集。
(3)盈:满。此指大臣上朝。
(4)匪:同“非”,不是。
(5)则:犹“之”。
(6)苍蝇:俗称绿豆蝇,个头较大,声响也大。
(7)昌:盛,人多的样子。
(8)虫:即上文所说的苍蝇。
(9)薨薨:犹言“轰轰”,飞虫的振翅声。
(10)甘:愿,甘心。
(11)会且归:会,朝会,上朝。且:将。归:归去,犹言“散会”。
(12)无庶:同“庶无”。庶,幸,希望。
(13)予子憎:恨我、你,代词宾语前置。
《齐风·鸡鸣》关于此诗的背景,《毛诗序》以为是因“思贤妃”而作,说:“(齐)哀公荒淫怠慢,故陈贤妃贞女夙夜警戒相成之道焉。”宋朱熹《诗集传》则以为是直接赞美贤妃。而宋严粲《诗缉》以为是“刺荒淫”,清崔述《读风偶识》以为是“美勤政”,清方玉润《诗经原始》以为是“贤妇警夫早朝”。
《齐风·鸡鸣》是一阕劝诫早起不贪睡的歌曲。自汉迄今,对此诗的阐释大致经历以下三种不同的方式:第一种是“诗人介入式”的解读方式,以唐代孔颖达的《毛诗正义》最为典型,其句读为:“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会且归矣,无庶予子憎。”孔颖达认为,《鸡鸣》首次两章上两句为夫人之言,下两句是诗人对夫人话语的评判。卒章皆为夫人之辞。在诗中,始终是夫人在说话,男子没有言语,诗人介入其中,起解说作用。第二种是“半联句体”解读方式,以清代方玉润《诗经原始》为代表,其句读为:“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会且归矣,无庶予子憎。”方玉润认为,首次两章上两句为夫人言,下两句是丈夫言,末章全是夫人言。第三种是“问答联句体”,以程俊英为代表,在《诗经注析》中提出,其句读为:“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会且归矣,无庶予子憎。”程俊英等认为,首次两章上两句为夫人言,下两句是丈夫言,末章上两句是丈夫言,而下两句是夫人言。
此诗也许只是表现一对贵族夫妇私生活的情趣。《齐风·鸡鸣》全诗以夫妇间对话展开,构思新颖,好像一出小品,活画出一个贪恋床衾的官吏形象,在《诗经》中是别开生面的。本来这对夫妇的对话是非常质朴显露的,谈不上有什么诗味妙语,只因为有的类似傻话、疯话,叫人会心发笑,包含着“无理见趣”之妙。古制,国君鸡鸣即起视朝,卿大夫则提前入朝侍君,《左传·宣公二年》载赵盾“盛服将朝,尚早,坐而假寐”即是。此诗开头写妻子提醒丈夫“鸡既鸣矣,朝既盈矣”,丈夫回答“匪鸡则鸣,苍蝇之声”。想来鸡啼、苍蝇飞鸣古今不会大变,如非听觉失灵,不至二者不分。从下面二、三章妻子所云“东方明矣”“会且归矣”,可知当是鸡鸣无疑。而丈夫把“鸡鸣”说成“苍蝇之声”,是违背生活常识的,当然“无理”。但如果换一角度理解,看作是丈夫梦中被妻子唤醒,听见妻子以“鸡鸣”相催促,便故意逗弄妻子说:不是鸡叫,是苍蝇声音,表现了他们夫妇间的生活情趣,也是别有滋味。“反常”而合乎夫妇情感生活之“道”,这正是姚际恒所指出的妙在句外。下两章时间由鸡鸣至天亮,官员由已上朝至快散朝,丈夫愈拖延愈懒起,故意把天明说成“月光”,贪恋衾枕,缠绵难舍,竟还想与妻子同入梦乡,而妻子则愈催愈紧,最后一句“无庶予子憎”已微有嗔意。表现夫妇私生活,可谓活灵活现。
《齐风·鸡鸣》此诗句式以四言为主,杂以五言,句式错综,接近散文化。押韵亦有其特点,头两章四句皆用韵,而首句与次句韵脚同在第三字,而末尾是语助词“矣”,也算韵,王力称这为“富韵”。另外第一、二章首句与第三句韵脚同字。第三章则是第一、二、四句押韵,也可见此诗用韵富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