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诗书,习功课。爷娘行孝顺,兄弟行谦和。为臣要尽忠,与朋友休言过。养性终朝端然坐,免教人笑俺风魔。先生道学生琢磨,学生道先生絮聒,馆东道不识字由他。
讲诗书,习功课。爷娘行(1)孝顺,兄弟行(1)谦和。为臣要尽忠,与朋友休言过。养性终朝端然坐,免教人笑俺风魔(2)。先生道学生琢磨,学生道先生絮聒(3),馆东(4)道不识字由他。
老夫子讲《诗》讲《书》,带着学生们苦读。“尔等要孝顺父母,兄弟间谦恭和睦。当了大臣要尽力报效君主,交朋友莫去多讲人家的错误。整天正襟危坐养性修身,免得被人笑话说是轻狂不知礼数。”老夫子要学生如琢如磨下工夫。学生说:“这老家伙太啰唆。”家长说:“我儿子既不识字,也只得随他去。”
(1)行:行辈,一班人。
(2)风魔:疯癫。
(3)絮聒:啰唆。
(4)馆东:出钱请老师的学生家长。
《普天乐·嘲西席》这是一首嘲谑之作,嘲讽乡间教书先生的呆板与啰唆。
小令题为“嘲西席”,前半却按兵不动,且不厌其详地记录了西席先生的教训内容。“讲诗书,习功课”,起首两句何等冠冕堂皇。但读完老夫子那一大堆说教之后,不禁哑然失笑,所“讲”所“习”,实在是“卑之无甚高论”。如果说“爷娘行”、“兄弟行”的教诲只不过犯了老生常谈的毛病,那么“为臣要尽忠”就完全是不看对象;而要求学生端坐养性(老夫子显然把这两者当成了一回事),则更是迂腐可厌了。作者虽未正面描写人物,读者却不难想见这位西席老先生摇头晃脑、喋喋不休的形象。“养性终朝端然坐”用的是文言,“笑俺风魔”之类却是地道的口语,也使人有如闻其声的感觉。
在不动声色地实录教书先生的训诲之后,临末三句以先生、学生、馆东三方的表态,安排了别出心裁的结尾。先生是套用了《诗经·淇奥》中“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习语,明明是一番空洞浅薄的说教,却要求“学生琢磨”,这里除了再现半通不通掉书袋的酸味外,还充分表现出先生的自鸣得意。但学生却不买老师的账,一盆冷水兜将上来,说先生“絮聒”,这个评价其实就同“老糊涂”差不了多少。馆东的说话显然是听了先生告状后的反应,“不识字由他”,五字含有对儿子的溺爱,而更明显的则是对先生根本不抱希望。这句话还透露出学生至今“不识字”的事实,是对起首“讲诗书,习功课”的绝妙照应。“嘲西席”的题意,至此昭然若揭。全曲欲抑先扬,蓄足文势而后进行揶揄,造成了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新奇趣味和喜剧效果。这也是谐谑性散曲作品的常用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