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令长期在外地教书“糊口”,过着清贫的生活。束熙之是他童年时代在扬州的“同门”。《和束熙之雨后》是他同老友分手十年,久别重逢之作。
王令性喜“幽僻”,很不喜欢暑热,对清风、甘雨很有好感。“坐将赤热忧天下,安得清风借我曹?”(《暑热思风》)他想借“清风”驱散“赤热”,正体现了身居斗室,心忧天下的怀抱。此诗着重描写一场阵雨后的自然景色,从侧面反映了农家望雨的迫切心愿,也在某种程度上表达了诗人切盼甘霖、广济黎元的思想感情。
诗题是“和雨后”,但首联却从雨前写起。“猎猎风吹雨气醒”,一开头就表现出先吹风后下雨的生动情景。风声猎猎而起,大雨沛然而至。清风吹来了凉雨,也赶走了暑气。人们从闷热中顿时苏醒过来,身心都感到舒畅。“谁翻碧海蹋天倾?”写得很有气魄。诗行中表现出一个手挽碧海,足踏银汉的巨人形象。诗人说,谁能倒翻海水,倾泻天河,使人们普沾滂霈?恐怕只有雨神了。诗人写的是大雨降落时产生的颇带浪漫意味的奇想,但他的济世激情,也因之得到体现。这一富有雕塑感的诗句,使全诗增色不少。
次联“如何农亩三时(春、夏、秋)望,只得官蛙一饷(同‘晌’,片刻)鸣。”写阵雨来势猛,收场快,未能收到润泽之益,于对照中含蓄表达出诗人关怀农务的感情。雨神翻碧海、踏天河的努力,并没有满足农家三时望雨的急需,却只为田中鸣蛙提供了片刻的活动场地。雨后蛙鸣,本是常有现象。由于诗人从晋惠帝蛙鸣为官、为私的典故中拈取“官蛙”(意指在官地的蛙)二字,很自然地就把它同向上级虚报雨情时自“鸣”得意的官府爪牙联系起来。这样,上下两句就在“官”、“农”之间无形中作了分划。其中“望”、“鸣”二字,很传神。农家的渴望落空,只听得声声聒耳的官蛙鸣。此联用的是流水对法,十四字一气直下,在“如何”、“只得”四字夹带下流溢出的爱憎之情,依约可见。
第三联摄下了阵雨初停的空中图象。暴雨刚过,乌云在天。长空一角偶然浮现断虹残影,显得“冷落”。天边有时漏出一道斜阳,光照“暂”觉“分明”,须臾又被遮掩。此联写暴雨初霁,而层云未散的景象,很切“雨后”之题,但“何处”、“有时”、“残冷落”、“暂分明”等等不定之词,也微露出诗人的主观感觉。它写的虽是骄阳尚未取得空中优势的实景,却隐隐反映出诗人不满意暑热继续抬头的感情倾向。
第四联忽然出现了纤云尽敛,晴空万里的场面,同首联恰恰形成尖锐对比。这时赤日又逞炎威,盛暑重新肆虐。“雷车(雷神之车,此处化用《搜神后记》阿香推雷车典故)改辙”,云神“藏迹”,雨神布就的阵势,只好自行解散。“依旧晴空万里平”是晴色满空、万里无云的辽阔天宇的写实,流露出诗人对骄阳和暑热肆虐无能为力的怅惘心情。作为名句,它和“谁翻碧海蹋天倾”,同样为人们传诵。
此诗成功地写出了阵雨乍来乍止的生动过程。在景物描写中注入了诗人的感情,是一首融情入景的佳作。诗人的感情或明或暗地与写景过程相渗透,只要掌握二三联中各句句首的关键词语,就能了解诗人赋予它们的真正含意。
在艺术结构上,此诗前半、后半壁垒分明。前面的“谁翻碧海蹋天倾”,同后面的“依旧晴空万里平”,各自摆开阵势。最后倾盆阵雨虽然敌不过似火骄阳,但诗人对前者的好感,却非常明显地表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