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亡诗三首·其一

荏苒⁽¹⁾冬春谢⁽²⁾，寒暑忽流易⁽³⁾。

渐渐地冬天和春天一起流逝，刹那间寒暑更替。

之子⁽⁴⁾归穷泉⁽⁵⁾，重壤⁽⁶⁾永⁽⁷⁾幽隔⁽⁸⁾。

我的妻子你呀去了无尽的黄泉，层层土壤将身在彼岸的我们永远阻隔。

私怀⁽⁹⁾谁克从⁽¹⁰⁾，淹留⁽¹¹⁾亦何益⁽¹²⁾。

思念你的哀情我能和谁诉说？久滞家中不去赴任又没有什么好处。

僶俛⁽¹³⁾恭朝命⁽¹⁴⁾，回心⁽¹⁵⁾反初役⁽¹⁶⁾。

我还是勉励自己恭奉朝廷的命令吧，放下这份哀思回到原来的职位。

望庐⁽¹⁷⁾思其人⁽¹⁸⁾，入室⁽¹⁹⁾想所历⁽²⁰⁾。

但我望见居住过的房屋就开始思念你，进入室内就回想我们共同经历的生活。

帏屏⁽²¹⁾无髣髴⁽²²⁾，翰墨⁽²³⁾有馀迹。

帷帐和屏风之间已经找不到你约略的形迹，只有你生前遗留的墨迹还尚存。

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

你残余的芳香还未消散，你留下的衣物还挂在墙壁。

怅恍⁽²⁴⁾如或存⁽²⁵⁾，回惶⁽²⁶⁾忡惊惕⁽²⁷⁾。

恍惚间我觉得你还在人世，一时间惶恐、忧伤、惊讶、惧怕四种情绪全都萦绕在我怀念你的内心。

如彼翰林⁽²⁸⁾鸟，双栖一朝只。

我和你就像那振翅于林间的双栖鸟，朝夕之间变得形单影只；

如彼游川鱼，比目⁽²⁹⁾中路析⁽³⁰⁾。

就像那徜徉于江河的比目鱼，无可奈何被从中分离。

春风缘⁽³¹⁾隙⁽³²⁾来，晨霤⁽³³⁾承檐滴⁽³⁴⁾。

我对你的思念如透过门缝而来的绵绵春风，如檐上落入水槽的滴滴晨露。

寝息⁽³⁵⁾何时忘，沉忧日盈积⁽³⁶⁾。

睡觉休息时我都不曾忘记你，沉在心底的忧思之情日益积累充盈。

庶几⁽³⁷⁾有时衰⁽³⁸⁾，庄⁽³⁹⁾缶⁽⁴⁰⁾犹可击。

唉，但愿我对你的怀念能够减退吧，这样我尚且还能效仿庄子为早已不在人世的你击缶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