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少年好狗马,日日遨游五陵下。
八尺腾骧行地龙,突过无前追疾风。
一箭穿空两雕堕,尚挟白羽腰骍弓。
回鞭更踏南山路,射杀山中白额虎。
却解重环四尺獒,快逐丰狐搜狡兔。
猎罢归来唤歌舞,酾酒割鲜供笑语。
穷巷书生那有此,毛颖陶泓守环堵。
老来无力跨蹇驴,少日青鞋只徒步。
何况平生非猎师,何须有犬如韩卢。
青毡旧物犹在室,吹灯未灭忧穿窬。
似闻黄耳云来孙,丰颅拳尾雪不如。
从公觅取捍门户,主人高枕偷儿避。
《觅李尉白犬》是南宋诗人王炎所作之诗。诗人王炎从友人李尉处讨得一白犬,兴趣所致而作此诗记下此事。
长安少年(1)好狗马(2),日日遨游五陵(3)下。
富家豪门子弟喜好出游打猎,每天在繁华之地游乐嬉戏。
八尺腾骧行地(4)龙,突过无前(5)追疾风。
名贵的宝马奔腾如同行走在地上的龙,争相超越前面的人,追赶着疾风。
一箭穿空两雕堕,尚挟白羽(6)腰骍弓(7)。
一箭向天空射去,坠下双雕,手持白羽箭,腰配弯弓。
回鞭更踏南山(8)路,射杀山中白额虎(9)。
回转马头,再次向深山里驰骋而去,射杀山里的猛虎。
却解重环四尺獒(10),快逐丰狐(11)搜狡兔。
解开兽环,放出硕大的猎犬,飞快地追逐大狐狸,搜寻野兔的踪迹。
猎罢归来唤歌舞,酾酒割鲜(12)供笑语。
打猎归来召唤歌舞侍女,斟酌美酒,割杀牲畜,谈笑风生。
穷巷(13)书生那有此,毛颖(14)陶泓(15)守环堵(16)。
住在深巷的穷酸书生,哪里知道这种事,每天待在狭小简陋的居室里,对着书桌上的毛笔和陶砚。
老来无力跨蹇驴,少日青鞋(17)只徒步。
年老的时候没有力气跨上跛脚的毛驴,年轻的时候只是穿着草鞋,徒步行走。
何况平生(18)非猎师(19),何须有犬如韩卢(20)。
更何况素来从不参与打猎,何必需要有韩卢那样的良犬?
青毡(21)旧物犹在室,吹灯未灭忧穿窬(22)。
生活清贫,室内物品老旧也舍不得扔去,尽管这样,夜晚熄灯之时还忧虑盗贼入室。
似闻黄耳云来孙(23),丰颅拳尾雪不如(24)。
听闻朋友家里有刚出生的幼犬,大大的脑袋,卷着尾巴,比雪还皎白。
从公觅取捍门户,主人高枕偷儿(25)避。
于是从朋友那里求来,以捍卫门户,小偷远避,这样主人就能高枕无忧了!
(1)长安少年:旧指都城里豪奢轻狂的贵家子弟。
(2)狗马:犬与马。指游畋之物。这里代指游畋,也作游田,出游打猎。
(3)遨游五陵:遨游:游乐,嬉游。五陵:长陵、安陵、阳陵 、茂陵、平陵五县的合称。均在渭水北岸(今陕西咸阳市附近)。为西汉五个皇帝陵墓所在地。汉元帝以前,每立陵墓,辄迁徙四方富豪及外戚于此居住,令供奉园陵,称为陵县。泛指汉唐时代为权贵和富豪居住区。
(4)八尺腾骧行地:八尺:《周礼》云:“马八尺以上为龙。”《山海经》曰:“马实龙精。”此处代指马。腾骧:飞腾,奔腾。行地:行于地上。
(5)突过无前:突过:超越,冲过。无前:无在前者,谓向前无所阻。
(6)白羽:指羽箭。
(7)骍弓:调和后呈弯状的弓。
(8)南山:指终南山。属秦岭山脉。
(9)白额虎:猛虎。《世说新语·自新》:“ 义兴水中有蛟,山中有白额虎。”
(10)重环四尺獒:重环:双环。四尺獒:《尔雅·释畜》称:“犬四尺为獒”。
(11)丰狐:大狐狸。
(12)酾酒割鲜:酾酒:滤酒。割鲜:割杀畜兽。
(13)穷巷:冷僻简陋的小巷。
(14)毛颖:毛笔的别称。因韩愈作寓言《毛颖传》以笔拟人,而得此称。
(15)陶泓:陶制之砚。砚中有蓄水处,故称。
(16)环堵:四周环着每面一方丈的土墙。形容狭小、简陋的居室。《礼记·儒行》:“儒者有一亩之宫,环堵之室。”
(17)少日青鞋:少日:年少之时。青鞋:指草鞋。
(18)平生:平素,往常。
(19)猎师:猎手,猎人。
(20)韩卢:战国时韩国良犬,色墨。泛指良犬。
(21)青毡:青色毛毯。指清寒贫困者。亦指清寒贫困的生活。王禹偁《求致仕第一表》:“岂期陛下轸念青毡,重升黄阁。”
(22)穿窬:挖墙洞和爬墙头。指偷窃行为。也指小偷。《论语·阳货》:“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欤。”
(23)黄耳云来孙:黄耳:狗的别名。云来孙:云孙、来孙的并称。泛指后代。
(24)丰颅拳尾雪不如:丰颅:犹大头。拳尾:指尾巴曲卷。雪不如:犹言犬毛色白。
(25)高枕偷儿:高枕:枕着高枕头。谓无忧无虑。偷儿:窃贼。
诗人王炎从友人李尉处讨得一白犬,兴趣所致而作此诗记下此事。同样的,让人想到苏轼的《赠猫》,对白犬的描写流露出了作者对它的喜爱。不同的是,此诗作者以自嘲的态度,自比为穷乡书生,与长安少年做对比,充满了诙谐的意味。开篇先是以大量笔墨刻画出了长安少年的游猎画面和过程,下片转而描写穷巷书生,突出了书生的窘迫寒酸,令读者会心一笑,以这样自嘲的态度,先抑后扬,反而令人看到了书生的朴实无华,联想到了《陋室铭》那样的高洁傲岸的情操,与安贫乐道的隐逸情趣,使诗歌的主旨得到了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