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潼关先寄张十二阁老使君》是唐代文学家韩愈于淮西凯旋途中所作的一首七言绝句,全诗节奏明快,语意爽直豪迈,情调轻松亲切。诗的前两句用泼墨写意的手法,山去山来、城门大开,足见行军之舒畅,国事之太平,人心之爽朗。后两句毫无顾忌地要地方官来迎接、犒劳,却并无恃功骄人之意,亲切无间。
荆山(3)已去华山(4)来,日出潼关(1)四扇开(5)。
荆山刚刚越过华山迎面来,红日东升潼关也四门大开。
刺史(6)莫辞迎候远(7),相公(8)新破蔡州(9)回。
刺史大人莫说迎接路途远,宰相裴度刚破蔡州凯旋回。
(1)潼关:在陕西潼关县北,于东汉末设,为秦、晋、豫交通要塞。
(2)张十二阁老使君:即张贾,时任华州刺史,故称使君;他曾在门下省做过给事中,当时通行将中书、门下二省的官员称为“阁老”。
(3)荆山:又名覆釜山,在今河南省灵宝境内。
(4)华山:在今陕西省华阴市南。
(5)四扇开:指潼关的四扇关门大开。关门东西各两扇。
(6)刺史:指华州刺史张贾。
(7)莫辞迎候远:因华州距潼关尚有一百二十里,故云莫辞远。
(8)相公:指平淮大军统帅、宰相裴度。
(9)蔡州:淮西藩将吴元济的大本营。元和十二年(817年)十月,唐军破蔡州,生擒吴元济。
《次潼关先寄张十二阁老使君》此诗作于唐宪宗元和十二年(817年)淮西大捷凯旋途中。当时韩愈以行军司马身份随军,即将向华州进发,为抒发胜利豪情而作此诗。
头两句写凯旋大军抵达潼关的壮丽图景。“ 荆山”一名覆釜山,在今河南灵宝境内,与华山相距二百余里。华山在潼关西面,巍峨耸峙,俯瞰秦川,辽远无际;倾听黄河,波涛澎湃,景象异常壮阔。首联从荆山写到华山,仿佛凯旋大军在旋踵间便跨过了广阔的地域,开笔极有气魄,为全诗定下了雄壮的基调。对比同一主题的《过襄城》首联“郾城辞罢辞襄城”,它与“荆山”句句式相似处是都使用了“句中排”(“郾城—襄城”;“荆山—华山”)重叠形式。然而“郾城”与“襄城”只是路过的两个地名而已;而“荆山”、“华山”却带有感情色彩,在凯旋者心目中,雄伟的山岳,仿佛也为他们的丰功伟绩所折服,争相奔来表示庆贺。拟人化的手法显得生动有致。相形之下,“郾城”一句就起得平平了。在颔联,诗人抓住几个突出形象来描写迎师凯旋的壮丽情景,气象宏大。当时隆冬多雪,已显得“冬日可爱”。“日出”被采入诗中和具体历史内容相结合,形象的意蕴便更为深厚了。太阳东升,冰雪消融,象征着藩镇割据局面一时扭转,“元和中兴”由此实现。“潼关”古塞,在明丽的阳光下焕发了光彩,此刻四扇大开,由“狭窄不容车”的险隘一变而为庄严宏伟的“凯旋门”。虽未直接写人,壮观的图景却蕴含在字里行间,给读者留下更广阔的想象空间:军旗猎猎,鼓角齐鸣,浩浩荡荡的大军抵达潼关;地方官吏远出关门相迎接;百姓箪食壶浆,载欣载奔,夹道慰劳王师。
诗的后两句换用第二人称语气,以抒情笔调通知华州刺史张贾准备犒军。潼关离华州尚有一百二十里地,故说“远”。远迎凯旋的将士,本应不辞劳苦。不过这话得由出迎一方道来,才近乎人情之常。而这里“莫辞迎侯远”,却是接受欢迎一方的语气,完全抛开客气常套,却更能表达得意自豪的情态、主人翁的襟怀,故显得合理合情。《过襄城》中相应有一句“家山不用远来迎”,虽辞不同而意近。然前者语涉幽默,轻松风趣,切合喜庆环境中的实际情况,读来倍觉有味。而后者拘于常理,反而难把这样的意境表达充分。尾联“相公”指平淮大军实际统帅——宰相裴度,淮西大捷与他运筹帷幄之功分不开。诗中以“破蔡州”借代淮西大捷。“新”一作“亲”,但“新”字尤妙,它不但包含“亲”意在内,而且表示决战刚刚结束。当时朝廷上“一时重叠赏元功”,而人们“自趁新年贺太平”那是胜利、自豪气氛到达高潮的时刻。诗中对裴度由衷的赞美,反映了诗人对统一战争的态度。以直赋作结,将全诗一语收拢,山岳为何奔走,阳光为何高照,潼关为何大开,刺史远出迎候何人,这里有了总的答复,成为全诗点眼结穴之所在。前三句中均未直接写凯旋的人,在此句予以直点。这种手法,好比传统剧中重要人物的亮相,给人以深刻的印象。
综观《次潼关先寄张十二阁老使君》全诗,前两句一路写去,颈联直呼,尾联直点,可称是用劲笔,抒豪情。由于它刚直中有开合,有顿宕,刚中见韧,直而不平,“卷波澜入小诗”,饶有韵味。一首政治抒情诗,采用犒军通知的方式写出,抒发了作者的政治激情,非一般应酬之作所能望其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