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望南山,山火烧山田。
微红夕如灭,短焰复相连。
差差向岩石,冉冉凌青壁。
低随回风尽,远照檐茅赤。
邻翁能楚言,倚锸欲潸然。
自言楚越俗,烧畲为早田。
豆苗虫促促,篱上花当屋。
废栈豕归栏,广场鸡啄粟。
新年春雨晴,处处赛神声。
持钱就人卜,敲瓦隔林鸣。
卜得山上卦,归来桑枣下。
吹火向白茅,腰镰映赪蔗。
风驱槲叶烟,槲树连平山。
迸星拂霞外,飞烬落阶前。
仰面呻复嚏,鸦娘咒丰岁。
谁知苍翠容,尽作官家税。
《烧歌》是唐代诗人温庭筠创作的一首五言古诗,此诗细致地描述了农民烧畲的过程,生动地再现了唐代南方山区人民烧畲耕种的真实情景,表达了劳动人民对丰收的渴望。但是一句“谁知苍翠容,尽作官家税”打破了他们所有的希望,对丰收的渴望旋即变成了丰收后的绝望。此诗有力地揭露了统治阶级贪得无厌的反动本质,反映了广大人民的痛苦生活。有人说温庭筠不关心人民疾苦,是不正确的。全诗语言质朴形象,极富生活气息。
起来望南山,山火烧山田。
我站起身来望南山,山火正旺烧着山田。
微红(1)夕如灭,短焰(2)复(3)相连。
久久余火如同熄灭,短短的火焰又相连。
差差(4)向岩石,冉冉(5)凌(6)青壁(7)。
参差不齐烧向山崖,渐渐烧向了青石坂。
低(8)随回风(9)尽(10),远照檐茅赤。
低处风吹过火灭尽,高处照红了茅屋檐。
邻翁能楚言(11),倚(12)锸欲潸然(14)。
邻翁能说楚地的话,身靠铲锹想要泪下。
自言楚越(15)俗,烧畲(16)为早田。
自己介绍楚越风俗,火烧草木耕种山田。
豆苗虫促促(17),篱上花当屋。
豆苗如同蜷缩的虫,篱上的花开堂屋前。
废栈(18)豕(19)归栏(20),广场鸡啄粟。
破烂木猪舍猪归栏,广场之上的鸡啄米。
新年春雨晴,处处赛神(21)声。
新春的雨后放晴日,酬神赛会遍布乡间。
持钱就人(22)卜(23),敲瓦(24)隔林鸣。
持钱去找人去占卜,敲瓦之声隔树林传。
卜得山上卦(25),归来桑枣下。
卜得宜于种田的卦,桑枣之下细细话谈。
吹火向白茅(26),腰镰映赪(27)蔗。
吹火烧白茅满山地,红色甘蔗映入腰镰。
风驱槲(28)叶烟,槲(28)树连平山。
风吹槲叶烟雾迷漫,棵棵槲树遍野满山。
迸星(29)拂霞外(30),飞烬(31)落阶前。
火星飞起飞拂天外,飞灰落在台阶之前。
仰面呻复嚏,鸦娘(32)咒(33)丰岁。
巫师大呼又打喷嚏,鸦娘前来祝贺丰年。
谁知苍翠容(34),尽(35)作官家税。
谁知丰年收获食物,却被官家全部拿完!
(1)微红:指烧过之后剩下的余火。
(2)短焰:因长草经初次大火焚烧殆尽,所以即使再烧起来也不能发出长的火苗,而只能发出短的火焰。
(3)复:又。
(4)差差:火势蔓延,前后参差不齐。
(5)冉冉:渐渐前进的样子。
(6)凌:升上。
(7)青壁:青色的石壁。
(8)低:指南山的低处。
(9)回风:回旋的风。
(10)尽:火尽,火熄灭。
(11)楚言:楚地方言,古代楚国面积广大,主要在长江中游地区及汉水流域,即今湖北、湖南、安徽诸省。后来,长江下游的吴、越也变成了它的领土。
(12)倚:靠。
(13)插:同“锸”,即铲锹。
(14)潸然:流泪的样子。
(15)越:古有越国,在今浙江省北部一带。
(16)烧畲:一种种旱田的方法,其法是先放火烧去地面草木,使灰烬变为肥料,然后下种。这是一种在地广人稀的地方采用的一种较为粗放的耕种方式,又称“火耕”或“火种”。
(17)虫促促:指豆苗长得如蜷缩的虫子,言其茂盛。促促,即蹙蹙,蜷缩的样子。
(18)废栈:破木棚,这里指农家猪舍。
(19)豕:猪。
(20)栏:木栏,指猪舍。
(21)赛神:酬神赛会,农村在举行酬神赛会时,往往敲锣打鼓,演唱文艺节目,酬神也娱人。
(22)就人:到卜人处。就,接近。人,卜人,算卦占卜之人。
(23)卜:占卜。
(24)敲瓦:一种巫俗,敲碎瓦片,观察瓦的裂纹,以此定吉凶,称为“瓦卜”。
(25)山上卦:适于上出种田的卦象。
(26)白茅:草名,烧舍之时正是遍山白茅茂盛之时。
(27)赪:红色。
(28)槲:树名,一种落叶乔木,高二、三丈,叶大,倒卵形,长约四、五寸。槲叶冬天存留于枝上,第二年嫩芽发生时才脱落。
(29)迸星:飞起的火星。
(30)拂霞外:拂天外,形容火星飞得高。
(31)烬:物体燃烧后剩下的东西。
(32)鸦娘:母鸦,古时一种迷信的说法:说乌鸦飞到人家是吉祥的预兆,预示丰年,白居易《和大觜乌》诗有“此鸟所止家,家产日夜牢,上以致寿考,下可宜田农”的诗句。
(33)咒:祝。
(34)苍翠容:指获盛的农作物。
(35)尽: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