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指山拂天,飞鸟不可度。
艰苦蹑危蹬,即是我行路。
百折频攀援,十步九回顾。
崚嶒忽在下,衣襟带云雾。
倒景犹照人,平地黯将暮。
东北望故乡,江流莽倾注。
长风万里来,独立难久伫。
《度枫木岭》是明朝文学家、诗人顾璘创作的一首五言纪行诗,全篇描绘了攀登枫木岭的艰险历程:从仰视主峰、攀援危崖、登上绝顶到回首故乡,最后以融情入景作结,层次井然,章法严谨。出语奇肆而不觉粗率,刻画精工而不显雕琢。
初指山拂天,飞鸟不可度。
山顶接着天,连鸟都飞不过。
艰苦蹑危蹬(2),即是我行路。
吃力地踩着高高的石级,这就是我要走的路。
百折频攀援,十步九回顾。
山路崎岖曲折只好手脚并用向上攀登,走几步一边还要提心吊胆地向后看看。
崚嶒(3)忽在下,衣襟带云雾。
高山突然出现在下放,衣服为云雾所沾湿。
倒景(4)犹照人,平地黯将暮。
向下倒影还能看得见人,平地昏暗快要傍晚了。
东北(5)望故乡,江流莽(6)倾注。
向东北望着的我的故乡,江水浩浩荡荡地奔流而去。
长风万里来(7),独立难久伫(8)。
从东北吹来的长风或许飞越了万里,独自在岭顶上无法长时间逗留。
(1)枫木岭:山名,在柳州怀远县(今广西壮族自治区宜山县怀远镇)西北。
(2)蹑危蹬:踩着高高的石级。
(3)崚嶒:原指高峻突兀的样子。这里指高山。杜甫《望岳》诗:“西岳崚嶒竦处尊。”
(4)景:通“影”。
(5)东北:向东北
(6)莽:莽莽,浩荡。
(7)长风万里来:此句化用李白《关山月》诗:“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的句意。
(8)伫:伫立,久立。
明代嘉靖十六年(1537),作者奉命巡抚湖广,得以遍游湖南湖北的名山大川及风景名胜,歌咏雄奇山河。《度枫木岭》这首五言古诗就是他从武冈出发至靖州途中,翻越枫木岭时赋下的作品。
根据内容《度枫木岭》全诗可分为三个层次。前六句是第一层,写对枫木岭的第一印象和攀登过程。“初指山接天,飞鸟不可度”,下笔突兀,极度夸张,写出诗人在人们指引下初见枫木岭时那种惊心动魄的印象。山顶接着天,连鸟都飞不过,何况是人。但王命在身,只好不辞艰苦,踏上那高而不安全的石级,因为这是越过此山的必由之路。山路崎岖曲折,只好以手助脚,向上攀登,一边还要提心吊胆地“十步九回顾”,看看万一攀登不上,哪一步是退路。这六句诗,仅30个字,便极形象而又极经济地活画出枫木岭的孳越之难,流露出诗人“行路难”的感慨。
“崚嶒忽在下”四句是第二层,写的是终于登上岭顶的所见。“忽”字用得极准确,写出诗人一下子登上最高点时,服前豁然开朗,骤然产生“一览众山小”之感的兴奋心情。“崚嶒”都在诗人脚下,可见枫木岭的高峻。诗人不直接写枫木岭之高峻,而以“崚嶒”来反衬,写法巧妙。接着,又写衣襟被云雾打湿,再写在山上还可以照到夕阳的光,俯视山下平地却已经暮色四合,同样是反衬。这样写,比平铺直叙更能烘托出枫木岭的险峻高危。
余下四句写的是站在山头上的深沉感受。“东北望故乡”,当然不可能望到苏州家园,只能以“东北”寄意。极目所见,只是下江流浩淼,看不见苏杭那天堂般的锦绣繁华。可以聊慰乡思的,是从东北吹来的长风,或许飞越万里,还带着江南水乡的温馨气息。可惜“高处不胜寒”,在岭顶上无法长时间逗留下去。
“度”的三个层次,蝉联而下,一气呵成,写出诗人登山所见所感,描述了在这蛮荒之地攀越高峰的复杂感受。这些感受,全是实写,不像李白写“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基本上是凭印象来夸张铺陈的。如果以山水画来比况,李白的《蜀道难》,就如技法纯熟的大手笔,只凭蕴蓄在胸中的深刻印象和娴熟的作画程式,挥洒淋滴,气势磅礴。而顾璘的《度枫木岭》,则像一帧写生画卷,写的虽不是峨眉鸟道,却另有岭南特色,危磴百折,巉岩险峻,登山艰苦,历历如在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