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虎丘小记

虎丘⁽¹⁾，中秋游者尤盛⁽⁴⁾。士女⁽²⁾倾城而往，笙歌笑语，填山沸林，终夜不绝。遂使丘壑化为酒场⁽³⁾，秽杂可恨。

虎丘在中秋时游人极多。全城的士绅学子、妇孺歌姬皆会前往。歌声乐声谈笑之声充斥于整个山林，如此彻夜不息。于是乎，那壮丽的自然丘壑竟化为酒场，鱼龙混杂，实在可恨。

予初十日到郡，连夜游虎丘⁽⁵⁾，月色甚美，游人尚稀，风亭月榭间，以红粉笙歌⁽⁶⁾一两队点缀，亦复不恶。然终不若山空人静，独往会心。

我在初十便到了郡中，当晚就游览了虎丘。月色非常曼妙，游人也还不多，风吹过亭子月光洒落在树间，偶尔有一两队歌女吹笙点缀，并不使人厌恶。但还是不如山林空寂之时，一人前往要合我意。

尝秋夜坐钓月矶⁽⁷⁾，昏黑无往来，时闻风铎⁽⁸⁾，及佛灯隐现林梢而已。

我曾在秋天的夜里坐在虎丘山顶的钓月矶上，天色昏暗，无人来往，只有佛塔的风铃之声与佛灯在静夜之中若隐若现。

又今年春中，与无际偕⁽⁹⁾访仲和于此。夜半月出无人，相与趺坐⁽¹⁰⁾石台，不复饮酒，亦不复谈，以静意对之，觉悠悠欲与清景俱往也。

又在今年的春天，我曾和无际一起在这里拜访仲和。半夜之时，月亮出来了，不见人影，我们一起盘膝坐在石台之上，既不饮酒，也不交谈，只静静地对坐着，便觉得悠然之间心与周围清净之情景同在了。

生平过⁽¹²⁾虎丘⁽¹¹⁾才两度，见虎丘⁽¹¹⁾本色耳。友人徐声远诗云：“独有岁寒好，偏宜夜半游。”真知言哉⁽¹³⁾！

我一生中造访虎丘两次，（也就这一次）见到了虎丘的本色。我的朋友徐声远作诗云：“独有岁寒好，偏宜夜半游。”说的真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