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
日居月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宁不我报。
日居月诸,出自东方。乃如之人兮,德音无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日居月诸,东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报我不述。
《邶风·日月》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现代学者一般认为这是弃妇抱怨丈夫变心的诗,大概是卫国的一位妇女,受到丈夫的虐待,内心痛苦之极,不由地呼天唤地,喊爹叫娘,责备丈夫对她不闻不顾,不理不睬,抒发心中的怨愤之情。全诗四章,每章六句。诗以日月起兴为比照,声诉被遗弃后的幽愤,指责丈夫无定止;同时弃妇又很怀念她的丈夫,仍希望丈夫能回心转意,能够“顾”(想念)她,“报”(答理)她。此诗对弃妇的心理刻画非常形象生动。
日居月诸(3),照临(4)下土(5)。乃如之人兮(6),逝(7)不古处(8)?胡(9)能有定(10)?宁(11)不我顾(12)。
太阳月亮放光芒,光明照彻大地上。可是竟有这种人,不依古道把人伤。何时日子能正常?竟然不顾我心伤。
日居月诸,下土是冒(13)。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14)。胡能有定?宁不我报(15)。
太阳月亮放光芒,光辉普照大地上。可是竟有这种人,背义和我断来往。何时日子能正常?为何与我不搭腔?
日居月诸,出自东方。乃如之人兮,德音(16)无良(17)。胡能有定?俾(18)也可忘。
太阳月亮放光芒,每天升起在东方。可是像他这种人,说和做的不一样。何时日子能正常?使我忧伤全遗忘。
日居月诸,东方自出。父兮母兮(19),畜我不卒(20)。胡能有定?报我不述(21)。
太阳月亮放光芒,日夜运行自东方。我的爹啊我的娘,为何让我离身旁。何时日子能正常?让我不再述冤枉。
(1)邶风:《诗经》“十五国风”之一,今存十九首。邶,周代诸侯国名,地在今河南省汤阴县东南。
(2)日月:古人多用日月比喻丈夫,此处也有隐喻之意。
(3)日居月诸:居、诸,都是语尾助词。
(4)照临:照耀到。
(5)下土:大地。
(6)乃如之人兮:乃:可是。之人:这个人。
(7)逝:助词,无实义,起调整音节的作用。
(8)古处:一说旧处,和原来一样相处;一说以古道相处。
(9)胡:何,怎么。
(10)定:止。指心定、心安。
(11)宁:一说乃,曾;一说岂,竟然,难道。
(12)我顾:顾我。顾,念。
(13)冒:覆盖,照临。
(14)相好:相爱。
(15)报:答。
(16)德音:善言,另一意为好名誉。
(17)无良:不好,不良。
(18)俾:使。
(19)父兮母兮:呼唤父母。
(20)畜我不卒:即好我不终。畜,同“慉”,喜爱。卒,到最后。
(21)述:说。一说循义理。
关于《邶风·日月》的背景,《毛诗序》说:“《日月》,卫庄姜伤己也。遭州吁之难,伤己不见答于先君,以至困穷之诗也。”朱熹《诗集传》说:“庄姜不见答于庄公,故呼日月而诉之。言日月之照临下土久矣,今乃有如是之人,而不以古道相处,是其心志回惑,亦何能有定哉?”都说此诗作于卫国庄姜被卫庄公遗弃后,以此诗作者为卫庄姜,所指责的男子为卫庄公。而《鲁诗》则认为是卫宣公夫人宣姜为让自己的儿子姬寿继位而欲杀太子伋,姬寿为救太子伋,亦死,后人伤之,为作此诗。还有人将这首诗同样视为殷遗怀旧的歌谣。今人一般认为这是弃妇因丈夫变心而申诉怨愤的诗。
《邶风·日月》此诗第一章描绘了这样的境界:在太阳或月亮的光辉照耀下,一位妇人在她的屋旁呼日月而申诉:日月能如常地照耀大地,为何我的丈夫不能如以往一样顾念我!以后各章的第一句「日居月诸」作为起兴,还有一种陪衬的作用。日月出自东方、照临大地,是有定所,而结为夫妇的「之人」竟心志回惑,「胡能有定」。作者之所以反覆吟咏日月,正是为了陪衬其反覆强调的「胡能有定」的。
第二章与第三章承第一章的反覆咏叹,真是「一诉不已,乃再诉之,再诉不已,更三诉之」(出自方玉润《诗经原始》)。第四章沉痛已极,无可奈何,只有自呼父母而叹其生之不辰了,前面感情的回旋,到此突然一纵,扣人心弦。
诗中没有具体去描写弃妇的内心痛苦,而是着重于弃妇的心理刻画。女主人公的内心世界是很复杂的,有种被遗弃后的幽愤,指责丈夫无定止。同时她又很怀念她的丈夫,仍希望丈夫能回心转意,能够「顾」(想念)她,「报」(答理)她。理智上,她清醒地认识到丈夫「德音无良」;但情感上,她仍希望丈夫「畜我」以「卒」。朱熹《诗集传》说:「见弃如此,而犹有望之之意焉。此诗之所为厚也。」这种见弃与有望之间的矛盾,又恰恰是弃妇真实感情的流露。因此,《邶风·日月》具有强烈的震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