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诗》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终不可喧兮。」「如切如磋」者,道学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僴兮」者,恂傈也。「赫兮喧兮」者,威仪也。「有斐君子,终不可喧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诗》云:「于戏,前王不忘!」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康诰》曰:「克明德。」《大甲》曰:「顾諟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峻德。」皆自明也。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诰》曰:「作新民。」《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诗》云:「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诗》云:「缗蛮黄鸟,止于丘隅。」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诗》云:「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此谓知本」。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故谚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此谓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
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康诰》曰:「如保赤子。」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机如此。此谓一言偾事,一人定国。尧、舜率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率天下以暴,而民从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是故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故治国在齐其家。《诗》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诗》云:「宜兄宜弟。」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教国人。《诗》云:「其仪不忒,正是四国。」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此谓治国在齐其家。
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絜矩之道。《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诗》云:「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有国者不可以不慎,辟,则为天下僇矣。《诗》云:「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仪监于殷,峻命不易。」道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
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德者本也,财者末也。外本内末,争民施夺。是故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康诰》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楚书》曰:「楚国无以为宝,惟善以为宝。」舅犯曰:「亡人无以为宝,仁亲以为宝。」
《秦誓》曰:「若有一介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实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孙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媢疾以恶之;人之彦圣,而违之俾不通:实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哉!」唯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此谓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命也;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过也。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孟献子曰:「畜马乘,不察于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灾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大学》是一篇论述儒家修身治国平天下思想的散文,原是《小戴礼记》第四十二篇,相传为曾子所作,实为秦汉时儒家作品,是一部中国古代讨论教育理论的重要著作。经北宋程颢、程颐竭力尊崇,南宋朱晦菴又作《大学章句》,最终和《中庸》、《论语》、《孟子》并称「四书」。宋、元以后,《大学》成为学校官定的教科书和科举考试的必读书,对中国古代教育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大学之(13)道(15)(14)(11)(1),在明明德(2),在亲民(3),在止(12)于(4)至善。知止(12)(5)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6),静(6)而后能安(7),安(7)而后能虑(8),虑(8)而后能得(9)。物有本末(10),事有终始。知所先(16)后,则近道(15)(14)(11)矣。
《大学》的宗旨,在于弘扬高尚的德行,在于关爱人民,在于达到最高境界的善。知道要达到「至善」的境界方能确定目标,确定目标后方能心地宁静,心地宁静方能安稳不乱,安稳不乱方能思虑周详,思虑周详方能达到「至善」。凡物都有根本有末节,凡事都有终端有始端,知道了它们的先后次序,就与《大学》的宗旨相差不远了。
古之(23)欲明明德(17)于天下者,先(25)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25)齐其家(18)。欲齐其家(18)者,先(25)修其身(19)。欲修其身(19)者,先(25)正(24)其心。欲正(24)其心者,先(25)诚其意(22)。欲诚其意(22)者,先(25)致其知(20)。致知在格物(21)。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24),心正(24)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在古代,意欲将高尚的德行弘扬于天下的人,则先要治理好自己的国家;意欲治理好自己国家的人,则先要调整好自己的家庭;意欲调整好自己家庭的人,则先要修养好自身的品德;意欲修养好自身品德的人,则先要端正自己的心意;意欲端正自己心意的人,则先要使自己的意念真诚;意欲使自己意念真诚的人,则先要获取知识;获取知识的途径则在于探究事理。探究事理后才能获得正确认识,认识正确后才能意念真诚,意念真诚后才能端正心意,心意端正后才能修养好品德,品德修养好后才能调整好家族,家族调整好后才能治理好国家,国家治理好后才能使天下太平。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26),一是皆以修身(31)为(34)本。其本乱而末(27)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28),而其所薄者厚(29),未之(32)有也(30)。此(33)谓知本,此(33)谓知之(32)至也。
从天子到普通百姓,都要把修养品德作为根本。人的根本败坏了,末节反倒能调理好,这是不可能的。正像我厚待他人,他人反而慢待我;我慢待他人,他人反而厚待我这样的事情,还未曾有过。这就叫知道了根本,这就是认知的最高境界。
所谓诚其意(35)者,毋(36)自欺也。如恶(50)恶(50)臭,如好(51)好(51)色,此(53)之(49)谓自谦(37)。故君子必(48)慎其独(38)也。小人闲居(39)为(54)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40),掩(41)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49)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42)矣。此(53)谓诚于中(52)(43),形于外(44),故君子必(48)慎其独(38)也。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45)乎!」富润屋(46),德润身(47),心广体胖,故君子必(48)诚其意(35)。
所谓意念真诚,就是说不要自己欺骗自己。就像厌恶难闻的气味,喜爱好看的女子,这就是求得自己的心满意足。所以君子在独处时一定要慎重。小人在家闲居时什么坏事都可以做出来。当他们看到君子后,才会遮掩躲闪,藏匿他们的不良行为,表面上装作善良恭顺。别人看到你,就像能见到你的五脏六腑那样透彻,装模作样会有什么好处呢?这就是所说的心里是什么样的,会显露在外表上。因此,君子在独处的时候一定要慎重。曾子说:「一个人被众人注视,被众人指责,这是很可怕的啊!」富能使房屋华丽,德能使人品德高尚,心胸宽广能体态安适,所以,君子一定要意念真诚。
《诗》(105)(103)(101)(99)(98)(97)(87)(79)(64)(57)云:「瞻彼(114)淇(58)澳,菉竹猗猗。有斐(59)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60)兮僴兮,赫兮喧(62)兮(61)。有斐(59)君子,终不可喧(62)兮。」「如切如磋」者,道(112)(109)(63)学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60)兮僴兮」者,恂傈也。「赫兮喧(62)兮(61)」者,威仪(107)(100)也。「有斐(59)君子,终不可喧(62)兮」者,道(112)(109)(63)盛德至善,民之(94)不能忘也。《诗》(105)(103)(101)(99)(98)(97)(87)(79)(64)(57)云:「于戏,前王(65)不忘!」君子贤其贤(66)而亲其亲,小人乐(102)其乐(102)(67)而利其利,此(110)以(68)没世不忘也。《康诰》(69)曰:「克(106)(70)明德。」《大甲》(71)曰:「顾(72)諟天之(94)明命(113)。」《帝典》(73)曰:「克(106)(70)明峻(108)德。」皆自明(75)也。汤(76)之(94)《盘铭》曰:「苟(77)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诰》(69)曰:「作(78)新民。」《诗》(105)(103)(101)(99)(98)(97)(87)(79)(64)(57)曰:「周(80)虽旧邦,其命(113)(81)维(104)新。」是故(82)君子无所不用(111)其极。《诗》(105)(103)(101)(99)(98)(97)(87)(79)(64)(57)云:「邦畿千里,维(104)民所止(83)。」《诗》(105)(103)(101)(99)(98)(97)(87)(79)(64)(57)云:「缗蛮黄鸟,止(83)于(55)丘隅(84)。」子曰:「于止(83),知其所止(83),可以(86)人而不如鸟乎?」《诗》(105)(103)(101)(99)(98)(97)(87)(79)(64)(57)云:「穆穆(88)文王,于缉熙敬止(83)!」为(115)人君,止(83)于(55)仁;为(115)人臣,止(83)于(55)敬;为(115)人子,止(83)于(55)孝;为(115)人父,止(83)于(55)慈(96);与国人交,止(83)于(55)信。子曰:「听讼(89),吾犹人(90)也。必(91)也使无讼乎!」无情者(92)不得(56)尽其辞,大畏(95)民志(93)。此(110)谓知本」。
《诗经》上说:「看那弯弯的淇水岸边,绿竹苍郁。那文质彬彬的君子,像切磋骨器、琢磨玉器那样治学修身。他庄重威严,光明显耀。那文质彬彬的君子啊,令人难以忘记!」所谓「像切磋骨器」,是说治学之道;所谓「像琢磨玉器」,是说自身的品德修养;所谓「庄重威严」,是说君子谦逊谨慎,所谓「光明显耀」,是说君子仪表的威严;「那文质彬彬的君子啊,令人难以忘记」,是说君子的品德完美,达到了最高境界的善,百姓自然不会忘记他。《诗经》上说:「哎呀,先前的贤王不会被人忘记。」后世君子,尊前代贤王之所尊,亲前代贤王之所亲,后代百姓因先前贤王而享安乐,获收益。这样前代贤王虽过世而不会被人遗忘。《尚书·周书》中的《康诰》篇上说:「能够弘扬美德。」《尚书·商书》中的《太甲》篇中说:「思念上天的高尚品德。」《尚书·虞书》中《帝典》篇中说:「能够弘扬伟大的德行。」这些都是说要自己发扬美德。商汤的《盘铭》上说:「如果一日洗刷干净了,就应该天天洗净,不间断。」《康诰》篇上说:「劝勉人们自新。」《诗经》上说:「周朝虽是旧国,但文王承受天命是新的。」因此,君子处处都要追求至善的境界。《诗经》上说:「京城方圆千里,都为百姓居住。」《诗经》上说:「啁啾鸣叫的黄莺,栖息在多树的山丘上。」孔子说:「啊呀,黄莺都知道自己的栖息之处,难道人反而不如鸟吗?」《诗经》上说:「仪态端庄美好的文王啊,他德行高尚,使人无不仰慕。」身为国君,当努力施仁政;身为下臣,当尊敬君主;身为人之子,当孝顺父母;身为人之父,当慈爱为怀;与国人交往,应当诚实,有信用。孔子说:「审断争讼,我的能力与他人的一般无二,但我力争使争讼根本就不发生。」违背实情的人,不能尽狡辩之能事,使民心敬畏。这叫做知道什么是根本。
所谓修身(117)在正(120)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116)其正(120),有所恐惧,则不得(116)其正(120),有所好(119)乐(121)(118),则不得(116)其正(120),有所忧患,则不得(116)其正(120)。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123)而不知其味。此(122)谓修身(117)在正(120)其心。
如要修养好品德,则先要端正心意。心中愤愤不平,则得不到端正;心中恐惧不安,则得不到端正;心里有偏好,则得不到端正;心里有忧患,则得不到端正。一旦心不在焉,就是看了,却什么也看不到;听了,却什么也听不到;吃了,却辨别不出味道。所以说,修养品德关键在端正心意。
所谓齐其家(124)在修其身(125)者,人之(127)其所亲爱而辟焉,之(127)其所贱恶(128)而辟焉,之(127)其所畏(129)敬而辟焉,之(127)其所哀矜(130)而辟焉,之(127)其所敖惰(131)而辟焉。故好(132)而知其恶(128),恶(128)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故谚有之(127)曰:「人莫知其子之(127)恶(128),莫知其苗之(127)硕(133)。」此(134)谓身不修,不可以(126)齐其家(124)。
如要调整好家族,则先要修养好品德,为什么呢?因为人往往对他所亲近喜爱的人有偏见,对他所轻视讨厌的人有偏见,对他所畏惧恭敬的人有偏见,对他所怜惜同情的人有偏见,对他所傲视怠慢的人有偏见。所以喜爱一个人但又认识到他的缺点,不喜欢一个人但又认识到他优点的人,也少见。因此有一则谚语说:「人看不到自己孩子的过错,人察觉不到自己的庄稼好。」这就是不修养好品德,就调整不好家族的道理。
所谓治国必(146)先(176)齐其家(135)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147)。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149)。孝者,所以事君也;弟(150)者,所以事长也;慈(151)者,所以使众也。《康诰》(140)曰:「如保赤子(152)。」心诚求之(147),虽不中(153)(137),不远矣。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154),一国兴让(154);一人贪戾(155),一国作(141)乱,其机(156)如此(175)。此(175)谓一言偾事,一人定国。尧、舜率天下以仁,而民从之(147)。桀、纣率天下以暴,而民从之(147)。其所令反其所好(148),而民不从。是故(143)君子有诸(157)己而后求诸(157)人,无诸(157)己而后非(158)诸(157)人。所藏乎身不恕(159),而能喻(160)诸(157)人者,未之(147)有也(136)。故治国在齐其家(135)。《诗》(173)(172)(171)(167)(165)(161)(145)(142)(139)(138)云:「桃之(147)夭夭(162),其叶蓁蓁。之(147)子于归,宜(164)其家人。」宜(164)其家人,而后可以(144)教国人。《诗》(173)(172)(171)(167)(165)(161)(145)(142)(139)(138)云:「宜(164)兄宜(164)弟(150)。」宜(164)兄宜(164)弟(150),而后可以(144)教国人。《诗》(173)(172)(171)(167)(165)(161)(145)(142)(139)(138)云:「其仪(174)(168)不忒,正(169)是四国。」其为(177)父子兄弟(150)足法(170),而后民法(170)之(147)也。此(175)谓治国在齐其家(135)。
要治理好国家,必须先要调整好自己的家族,因为不能教育好自己家族的人反而能教育好一国之民,这是从来不会有的事情。所以,君子不出家门而能施教于国民。孝顺,是侍奉君主的原则,尊兄,是侍奉长官的原则,仁慈,是控制民众的原则。《康诰》中说:「像爱护婴儿那样。」诚心诚意去爱护,即便不合乎婴儿的心意,也相差不远。不曾有过先学养育孩子再出嫁的人呀!一家仁爱相亲,一国就会仁爱成风;一家谦让相敬,一国就会谦让成风;一人贪婪暴戾,一国就会大乱——它们的相互关系就是这样。这就叫做一句话可以败坏大事,一个人可以决定国家。尧、舜用仁政统治天下,百姓就跟从他们实施仁爱。桀、纣用暴政统治天下,百姓就跟从他们残暴不仁。他们命令大家做的,与他自己所喜爱的凶暴相反,因此百姓不服从。因此,君子要求自己具有品德后再要求他人,自己先不做坏事,然后再要求他人不做。自己藏有不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一恕道的行为,却能使他人明白恕道,这是不会有的事情。因此,国家的治理,在于先调整好家族。《诗经》上说:「桃花绚烂,枝繁叶茂。姑娘出嫁,合家欢快。」只有合家相亲和睦后,才能够调教一国之民。《诗经》上说:「尊兄爱弟。」兄弟相处和睦后,才可以调教一国的人民。《诗经》上说:「他的仪容没有差错,成为四方之国的准则。」能使父亲、儿子、兄长、弟弟各谋其位,百姓才能效法。这就叫做治理好国家首先要调整好家族。
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195)而民兴孝,上长长(196)而民兴弟(190),上恤(197)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187)道(212)(210)(181)也。所恶(188)于上,毋(179)以使下,所恶(188)于下,毋(179)以事上;所恶(188)于前,毋(179)以先(213)后;所恶(188)于后,毋(179)以从前;所恶(188)于右,毋(179)以交于左;所恶(188)于左,毋(179)以交于右;此(211)之(187)谓絜矩之(187)道(212)(210)(181)。《诗》(205)(200)(198)(193)(192)(191)(186)(184)(182)(180)云:「乐(199)只君子,民之(187)父母。」民之(187)所好(189)好(189)之(187),民之(187)所恶(188)恶(188)之(187),此(211)之(187)谓民之(187)父母。《诗》(205)(200)(198)(193)(192)(191)(186)(184)(182)(180)云:「节(201)彼(215)南山,维(202)石岩岩。赫赫(203)师尹,民具(204)尔瞻。」有国者不可以(185)不慎,辟,则为(216)天下僇矣。《诗》(205)(200)(198)(193)(192)(191)(186)(184)(182)(180)云:「殷之(187)未丧师(206),克(207)(183)配上帝。仪(208)(194)监于殷,峻(209)命(214)不易。」道(212)(210)(181)得(178)众则得(178)国,失众则失国。
要平定天下,先要治理好自己的国家。因为居上位的人敬重老人,百姓就会敬重老人;居上位的人敬重兄长,百姓就会敬重兄长,居上位的人怜爱孤小,百姓就不会不讲信义。所以,君子的言行具有模范作用。厌恶上级的所作所为,就不要用同样的做法对待下级;厌恶下级的所作所为,就不要用同样的做法对待上级;厌恶在我之前的人的所作所为,就不要用同样的做法对待在我之后的人,厌恶在我之后的人的所作所为,就不要用同样的做法对待在我之前的人,厌恶在我右边的人的所作所为,就不要用同样的方法与我左侧的人交往;厌恶在我左边的人的所作所为,就不要用同样的方法与我右侧的人交往。这就是所说的模范作用。《诗经》上说:「快乐啊国君,你是百姓的父母。」百姓喜爱的他就喜爱,百姓厌恶的他就厌恶,这就是所说的百姓的父母。《诗经》上说:「高高的南山啊,重峦叠嶂。光耀显赫的尹太师啊,众人都把你仰望。」统治国家的人不能不谨慎,出了差错就会被天下百姓杀掉。《诗经》上说:「殷朝没有丧失民众时,能够与上天的意旨相配合。应以殷朝的覆亡为鉴,天命得来不易啊。」这就是说得到民众的拥护,就会得到国家;失去民众的拥护,就会失去国家。
是故(222)君子先(234)慎乎德。有德此(225)有人,有人此(225)有土,有土此(225)有财,有财此(225)有用(226)。德者本也,财者末(218)也。外(219)本内末(218),争民(228)施夺。是故(222)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是故(222)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229)悖而入者,亦悖而出。《康诰》(221)曰:「惟命(235)不于常(230)。」道(231)(224)(220)善则得(217)之(223),不善则失之(223)矣。《楚书》曰:「楚国无以为(236)宝,惟善以为(236)宝。」舅犯(232)曰:「亡人无以为(236)宝,仁亲以为(236)宝(233)。」
所以,君子应该谨慎地修养德行。具备了德行才能获得民众,有了民众才会有国土,有了国土才会有财富,有了财富才能享用。德行为根本,财富为末端。如若本末倒置,民众就会互相争斗、抢夺。因此,财富聚集在国君手中,就可以使百姓离散,财富疏散给百姓,百姓就会聚在国君身边。所以你用不合情理的言语说别人,别人也会用不合情理的言语说你,用不合情理的方法获取的财富,也会被人用不合情理的方法夺走。《康诰》上说:「天命不是始终如一的。」德行好的就会得天命,德行不好就会失掉天命。《楚书》上说:「楚国没有什么可以当做珍宝的,只是把德行当做珍宝。」舅犯说:「流亡的人没有什么可以当做珍宝的,只是把挚爱亲人当做珍宝。」
《秦誓》(250)曰:「若有一介臣,断断(251)兮无他技,其心休休(252)焉,其如有容(253)焉。人之(242)有技,若己有之(242);人之(242)彦圣(254),其心好(244)之(242),不啻若自其口出。实(255)能容之(242),以能保我子孙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242)有技,媢疾(269)以恶(243)之(242);人之(242)彦圣(254),而违(256)之(242)俾不通:实(255)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257)哉!」唯仁人放流(258)之(242),迸(259)诸(246)四夷,不与同中(245)(238)国。此(248)谓唯仁人为(270)能爱人,能恶(243)人。见贤而不能举(261),举(261)而不能先(262),命(263)也;见不善而不能退(264),退(264)而不能远,过(265)也。好(244)人之(242)所恶(243),恶(243)人之(242)所好(244),是谓拂(266)人之(242)性,菑必(241)逮夫身。是故(240)君子有大道(249)(247)(239),必(241)忠信以得(237)之(242),骄泰(268)以失之(242)。
《秦誓》上说:「如果有这样一个大臣,他虽没有什么才能,但心地诚实宽大,能够容纳他人。别人有才能,如同他自己有一样;别人德才兼备,他诚心诚意喜欢,不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能够留用这人,便能够保护我的子孙百姓。这对百姓是多么有利啊。如果别人有才能,就嫉妒厌恶;别人德才兼备,就阻拦他施展才干。不能留用这样的人,他不能保护我的子孙百姓,这种人也实在是危险啊。」只有仁德的人能把这种嫉妒贤人的人流放,驱逐到边远地区,使他们不能留在国家的中心地区。这叫做只有仁德的人能够爱人,能够恨人。看到贤人而不举荐,举荐了但不尽快使用,这是怠慢。看到不好的人却不能摈弃,摈弃了却不能放逐到远方,这是过错。喜欢人所厌恶的,厌恶人所喜欢的,这是违背了人性,灾害必然会降临到他的身上。因此,君子所有的高尚德行,一定要忠诚老实才能够获得,骄纵放肆便会失去。
生(281)财有大道(279)(276)(271),生(281)之(273)者众,食(282)之(273)者寡,为(294)之(273)者疾(283),用(278)之(273)者舒(284),则财恒足矣。仁者以财发身(285),不仁者以身发财。未有上好(274)仁而下不好(274)义者也,未有好(274)义其事不终(286)者也,未有府库(287)财非(275)其财者也。孟献子(288)曰:「畜马乘,不察于鸡豚;伐冰之(273)家,不畜牛羊;百乘之(273)家,不畜聚敛之(273)臣。与其有聚敛之(273)臣,宁有盗臣(292)。」此(277)谓国不以利为(294)利,以义为(294)利也。长国家而务财用(278)者,必(272)自小人矣。彼(293)为(294)善之(273),小人之(273)使为(294)国家,灾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273)何矣!此(277)谓国不以利为(294)利,以义为(294)利也。
发财致富有这样一条原则:生产财富的人要多,消耗财富的人要少;干得要快,用得要慢,这样就可以永远保持富足了。有德行的人会舍财修身,没有德行的人会舍身求财。没有居上位的人喜爱仁慈而下位的人不喜爱忠义的;没有喜爱忠义而完不成自己事业的;没有国库里的财富最终不归属于国君的。孟献子说:「拥有一车四马的人,不应计较一鸡一猪的财物;卿大夫家不饲养牛羊;拥有马车百辆的人家,不豢养收敛财富的家臣。与其有聚敛民财的家臣,还不如有盗贼式的家臣。」这是说,国家不应把财物当做利益,而应把仁义作为利益。掌管国家大事的人只致力于财富的聚敛,这一定是来自小人的主张。假如认为这种做法是好的,小人被用来为国家服务,那么灾害就会一起来到,纵使有贤臣,也无济于事啊!这就是说国家不要把财利当做利益,而应把仁义当做利益。
(1)大学之道:大学的宗旨,大学的最终目的。大学:在古代其含义有两种:「博学」之态;与「小学」相对的「大人之学」。古代儿童八岁上小学,主要学习「洒扫、应对、进退、礼乐射御书数」之类的文化课和基本的礼节。十五岁后可进入大学,开始学习伦理、政治、哲学等「穷理正心,修己治人」的学问。两种含义虽有明显的区别之处,但都有「博学」之意。道:本指道路,在这里指的是在学习政治、哲学时所掌握的规律和原则。明明德:第一个「明」是动词,彰显、发扬之意。第二个「明」是形容词,含有高尚、光辉的意思。
(2)明明德:第一个「明」是动词,彰显、发扬之意。第二个「明」是形容词,含有高尚、光辉的意思。
(3)亲民:一说是「新民」,使人弃旧因新,弃恶扬善。引导、教化人民之意。
(4)止于:处在。
(5)知止:明确目标所在。
(6)静:心不妄动。
(7)安:所处而安。
(8)虑:处事精详。
(9)得:得到成果。
(10)末:与「本」相对,末节之意。
(11)道:说、谈论。
(12)止:停止、栖息,在这里是居住之意。
(13)之:「对于」之意。辟:亲近、偏爱之意。
(14)道:说。
(15)道:说。
(16)先:优先。
(17)明明德:第一个「明」是动词,彰显、发扬之意。第二个「明」是形容词,含有高尚、光辉的意思。
(18)齐其家:将自己家庭或家族的事务安排管理得井井有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谐,家业繁荣的意思。
(19)修其身:锻造、修炼自己的品行和人格。
(20)致其知:让自已得到知识和智慧。
(21)格物:研究、认识世间万物。
(22)诚其意:指意念真诚。
(23)之:「对于」之意。辟:亲近、偏爱之意。
(24)正:匡正,教正。四国:四方各国。
(25)先:优先。
(26)庶人:普通百姓。
(27)末:与「本」相对,末节之意。
(28)厚者薄:该厚待的却怠慢。
(29)薄者厚:该怠慢的反倒厚待。
(30)未之有也:宾语前置句,「未有之也」。是说还不曾有过这样的做法或是事情。
(31)修身:指的是修养良好的品德。
(32)之:「对于」之意。辟:亲近、偏爱之意。
(33)此:才。
(34)为:治理。
(35)诚其意:指意念真诚。
(36)毋:不要。
(37)谦:心满意足的样子。
(38)慎其独:在独处时要慎重。
(39)闲居:单独在家中,独处。
(40)厌然:遮遮掩掩、躲避之意。
(41)掩:隐藏之意。著:彰显出来。
(42)益:益处,好处。
(43)中:内心。
(44)外:指外表。
(45)严:严峻,冷人敬畏。
(46)润屋:装饰住所。
(47)润身:修炼自己。
(48)必:一定。
(49)之:「对于」之意。辟:亲近、偏爱之意。
(50)恶:厌恶。
(51)好:喜欢。
(52)中:指的是达到预期的目标。
(53)此:才。
(54)为:治理。
(55)止于:处在。
(56)得:得到成果。
(57)《诗》:此指《诗经·卫风·淇澳》。
(58)淇:古代的水名,在今河南北部。澳(yù):水曲之处。
(59)斐:文雅。
(60)瑟:庄严。
(61)赫兮喧兮:显赫的样子。
(62)喧:又作「谖」,忘却之意。
(63)道:说、谈论。
(64)《诗》:此指《诗经·周颂·烈文》。
(65)前王:指的是周文王和周武王。
(66)贤其贤:尊重有贤德的人。亲其亲:亲近亲人。
(67)乐其乐:安享他的快乐。
(68)此以:所以。没世:过世之意。没,通「殁」。
(69)《康诰》:《尚书·周书》中的一篇。五经之一的《尚书》是记录古代历史事件和人物的著作,全书分为《虞书》、《夏书》、《商书》、《周书》四大部分。
(70)克:能够。
(71)《大甲》:即《太甲》,是《尚书·商书》中的一篇。
(72)顾:顾念之意。諟(shì):此。明命:坦荡正义的禀性。
(73)《帝典》:即《尧典》,是《尚书·虞书》中的一篇。
(74)克明峻德:《尧典》原句为「克明俊德」。俊,与「峻」通,是崇高之意。
(75)自明:自己去发扬光明的德性。
(76)汤:历史上的商汤。盘铭:刻在金属器皿警示语言或是箴言。这里的金属器皿指的是商汤的洗澡盆。
(77)苟:假如。新:本义指洗澡时除去身上污浊的东西,清洁身体,在这里是精神层面的弃旧革新。
(78)作:激发。新民:使民新的意思,弃旧从新,弃恶从善。
(79)《诗》:此指《诗经·大雅·文王》。
(80)周:周朝。旧邦:旧有的国家。
(81)其命:在这里指周朝所秉承的天命。维:助词,无意义。
(82)是故:因此。极:完善、极致。
(83)止:停止、栖息,在这里是居住之意。
(84)隅:角落之意。止:栖息。
(85)于止:对于所居住的地方。
(86)可以:即何以,为什么。
(87)《诗》:此指《诗经·大雅·文玉》。
(88)穆穆:雍容庄重的样子。
(89)听讼:审理诉讼案件。
(90)犹人:和别人一样。
(91)必:一定。
(92)无情者:有违实情的人。辞:花言巧语。
(93)民志:指民心。
(94)之:「对于」之意。辟:亲近、偏爱之意。
(95)畏:害怕。
(96)慈:长辈对晚辈的爱。
(97)《诗》:此指《诗经·周南·桃夭》。
(98)《诗》:此指《诗经·小雅·蓼萧》。
(99)《诗》:此指《诗经·曾风·鸬鸠》。
(100)仪:仪容。忒(tuī):差错。
(101)《诗》:此指《诗经·小雅·南山有台》。
(102)乐:欢快、喜悦之意。只:助词,无意义。
(103)《诗》:此指《诗经·小雅·节南山》。
(104)维:语气词,无意义。岩岩:险峻之意。
(105)《诗》:此指《诗经·大雅·文王》。
(106)克:能够。配:与……相符。
(107)仪:应该。监:警戒,鉴戒。
(108)峻:大。不易:不易保有。
(109)道:说。
(110)此:才。
(111)用:用度。
(112)道:说。
(113)命:是「慢」之误字。轻慢之意。
(114)彼:这里指国君。
(115)为:治理。
(116)得:得到成果。
(117)修身:指的是修养良好的品德。
(118)好乐:喜好,偏好。
(119)好:喜欢。
(120)正:匡正,教正。四国:四方各国。
(121)乐:欢快、喜悦之意。只:助词,无意义。
(122)此:才。
(123)食:享用。
(124)齐其家:将自己家庭或家族的事务安排管理得井井有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谐,家业繁荣的意思。
(125)修其身:锻造、修炼自己的品行和人格。
(126)可以:即何以,为什么。
(127)之:「对于」之意。辟:亲近、偏爱之意。
(128)恶:厌恶。
(129)畏:害怕。
(130)哀矜:同情怜悯之意。
(131)敖惰:敖:骄教,傲慢。惰:懈怠。
(132)好:喜欢。
(133)硕:大。
(134)此:才。
(135)齐其家:将自己家庭或家族的事务安排管理得井井有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谐,家业繁荣的意思。
(136)未之有也:宾语前置句,「未有之也」。是说还不曾有过这样的做法或是事情。
(137)中:内心。
(138)《诗》:此指《诗经·卫风·淇澳》。
(139)《诗》:此指《诗经·周颂·烈文》。
(140)《康诰》:《尚书·周书》中的一篇。五经之一的《尚书》是记录古代历史事件和人物的著作,全书分为《虞书》、《夏书》、《商书》、《周书》四大部分。
(141)作:激发。新民:使民新的意思,弃旧从新,弃恶从善。
(142)《诗》:此指《诗经·大雅·文王》。
(143)是故:因此。极:完善、极致。
(144)可以:即何以,为什么。
(145)《诗》:此指《诗经·大雅·文玉》。
(146)必:一定。
(147)之:「对于」之意。辟:亲近、偏爱之意。
(148)好:喜欢。
(149)不出家而成教于国:不出家门就能把教化推行到国家。
(150)弟:通「悌」。指弟弟对哥哥要尊重服从。
(151)慈:长辈对晚辈的爱。
(152)如保赤子:出自《尚书·周书·康诰》。如:与「若」同,好像。指的是作为国君保护老白姓就要像保护自己的婴儿一样。
(153)中:指的是达到预期的目标。
(154)让:谦让,礼让。
(155)贪戾:贪婪暴戾。
(156)机:古代弓箭上的机关,这里指的是关键。
(157)诸:「之于」的合音词。指具有这些善德。
(158)非:指责。
(159)恕:恕道之意。孔子曾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是指自己不想做的,也不要让别人去做。这种推己及人的品德就是儒家所提倡的恕道。
(160)喻:知晓、明白。
(161)《诗》:此指《诗经·周南·桃夭》。
(162)夭夭:鲜美的样子。
(163)之子:与「之女子于归」同,是说女子出嫁。
(164)宜:适宜,和睦。
(165)《诗》:此指《诗经·小雅·蓼萧》。
(166)宜兄宜弟:是尊敬兄长、爱护兄弟之意。
(167)《诗》:此指《诗经·曾风·鸬鸠》。
(168)仪:仪容。忒(tuī):差错。
(169)正:匡正,教正。四国:四方各国。
(170)法:效法。
(171)《诗》:此指《诗经·小雅·南山有台》。
(172)《诗》:此指《诗经·小雅·节南山》。
(173)《诗》:此指《诗经·大雅·文王》。
(174)仪:应该。监:警戒,鉴戒。
(175)此:才。
(176)先:优先。
(177)为:治理。
(178)得:得到成果。
(179)毋:不要。
(180)《诗》:此指《诗经·卫风·淇澳》。
(181)道:说、谈论。
(182)《诗》:此指《诗经·周颂·烈文》。
(183)克:能够。
(184)《诗》:此指《诗经·大雅·文王》。
(185)可以:即何以,为什么。
(186)《诗》:此指《诗经·大雅·文玉》。
(187)之:「对于」之意。辟:亲近、偏爱之意。
(188)恶:厌恶。
(189)好:喜欢。
(190)弟:通「悌」。指弟弟对哥哥要尊重服从。
(191)《诗》:此指《诗经·周南·桃夭》。
(192)《诗》:此指《诗经·小雅·蓼萧》。
(193)《诗》:此指《诗经·曾风·鸬鸠》。
(194)仪:仪容。忒(tuī):差错。
(195)老老:第一个「老」是动词,指的是把老人当做老人看待的意思。老老,尊敬老人之意。
(196)长长:敬重长辈之意。
(197)恤:体恤怜爱之意。孤:指的是幼年丧父的孤儿。倍:通「背」,背离、背叛之意。
(198)《诗》:此指《诗经·小雅·南山有台》。
(199)乐:欢快、喜悦之意。只:助词,无意义。
(200)《诗》:此指《诗经·小雅·节南山》。
(201)节:通「截」,高耸的样子。
(202)维:语气词,无意义。岩岩:险峻之意。
(203)赫赫:显赫,显著的样子。师尹:指的是太师尹氏,太师是周代的三公之一。
(204)具:通「俱」。尔:你。瞻:瞻仰、仰视之意。
(205)《诗》:此指《诗经·大雅·文王》。
(206)丧师:丧失民心。
(207)克:能够。配:与……相符。
(208)仪:应该。监:警戒,鉴戒。
(209)峻:大。不易:不易保有。
(210)道:说。
(211)此:才。
(212)道:说。
(213)先:优先。
(214)命:是「慢」之误字。轻慢之意。
(215)彼:这里指国君。
(216)为:治理。
(217)得:得到成果。
(218)末:与「本」相对,末节之意。
(219)外:指外表。
(220)道:说、谈论。
(221)《康诰》:《尚书·周书》中的一篇。五经之一的《尚书》是记录古代历史事件和人物的著作,全书分为《虞书》、《夏书》、《商书》、《周书》四大部分。
(222)是故:因此。极:完善、极致。
(223)之:「对于」之意。辟:亲近、偏爱之意。
(224)道:说。
(225)此:才。
(226)用:用度。
(227)外本内末:指本末倒置。外:疏远,轻视。内:亲近,重视。
(228)争民:民众互相争斗之意。施夺:抢夺财富。
(229)货:财富。
(230)常:恒常留驻一方。
(231)道:说。
(232)舅犯:是晋文公重耳的舅舅,名狐偃,字子犯。
(233)亡人无以为宝,仁亲以为宝:亡人:逃亡之人,特指重耳。子犯对重耳说这些话的历史情形是,晋僖公四年,晋献公因听信谗言,逼迫太子中生自缢而死。重耳避难逃亡在狄国时,晋献公逝世。秦穆公派人劝重耳回国执政。子犯得知此事,认为不能回去,随即对重耳说了这样的话。
(234)先:优先。
(235)命:是「慢」之误字。轻慢之意。
(236)为:治理。
(237)得:得到成果。
(238)中:内心。
(239)道:说、谈论。
(240)是故:因此。极:完善、极致。
(241)必:一定。
(242)之:「对于」之意。辟:亲近、偏爱之意。
(243)恶:厌恶。
(244)好:喜欢。
(245)中:指的是达到预期的目标。
(246)诸:「之于」的合音词。指具有这些善德。
(247)道:说。
(248)此:才。
(249)道:说。
(250)《秦誓》:《尚书·周书》中的一篇。
(251)断断:心地诚实之意。
(252)休休:胸怀宽广之意。
(253)有容:指能够包容人。
(254)彦圣:德才兼备之意。彦:美好。圣:开明。
(255)实:是。
(256)违:阻碍之意。俾(bǐ):使得。
(257)殆:危险。
(258)放流:流放。
(259)迸:驱逐之意。四夷:东南西北各方之夷。夷是古代东方的百姓。
(260)中国:指的是国家的中心地区。
(261)举:举荐。
(262)先:优先。
(263)命:是「慢」之误字。轻慢之意。
(264)退:黜退。
(265)过:过错。
(266)拂:逆,违背。
(267)大道:常理正道。
(268)骄泰:放肆骄奢。
(269)疾:迅速。
(270)为:治理。
(271)道:说、谈论。
(272)必:一定。
(273)之:「对于」之意。辟:亲近、偏爱之意。
(274)好:喜欢。
(275)非:指责。
(276)道:说。
(277)此:才。
(278)用:用度。
(279)道:说。
(280)大道:常理正道。
(281)生:生产。
(282)食:享用。
(283)疾:迅速。
(284)舒:舒缓,缓慢。
(285)发身:修炼身心。发:发起之意。
(286)不终:不成功。
(287)府库:存放国家贵重器物的地方。
(288)孟献子:鲁国的大夫,姓仲孙,名蔑。
(289)伐冰之家:办丧事时能够用冰来保存尸体的人家。卿大夫以上的大官能享受的待遇。
(290)百乘之家:家中有一百辆车,是古代的大家族,通常是有封地的诸侯王。
(291)聚敛之臣:聚敛民财的家臣。
(292)盗臣:指盗窃公家财物的家臣。
(293)彼:这里指国君。
(294)为:治理。
(295)无如之何:拿它没有办法。
总体思想
《大学》着重阐述了提高个人修养、培养良好的道德品质与治国平天下之间的重要关系。中心思想可以概括为「修己以安百姓」,并以三纲领「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和八条目「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主题。
《大学》提出的人生观与儒家思想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基本上是儒家人生观的进一步扩展。这种人生观要求注重个人修养,怀抱积极的奋斗目标,这一修养和要求是以儒家的道德观为主要内涵的。三纲八目又有阶级性,「明德」、「至善」都是封建主义对君主的政治要求和伦理标准;「格物」、「致知」等八条目是在修养问题上要求与三纲领中的政治理念和伦理思想相结合。
《大学》还继承了孔子的仁政学说与孟子的民本论,《大学》里的统治者都是以「尊长」、「民之父母」的身份自居,但实际上他们还是站在剥削者的立场上这么说的,他们所谓的「爱民」、「不暴戾」只是为了维护他们上层建筑的经济基础——生产力。只有这样,他们无生产能力的剥削生活才能得以巩固。
结构划分
《大学》的基本内容主要是对孔子代表的原始儒家思想作了一种体系性、结构性的概括和描述,以阐明儒家关于学习的内容、目标和为学的次序途径,旨在张扬儒家的君子修德之学和圣王的治政之道。
全文可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大学之道」至「此谓知之至也」)讲的是大学之道。
首先,《大学》对儒学作了一个高度概括,提出「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三项,即宋代儒家们所说的大学「三纲领」。这一概括非常准确地揭示了儒学的基本精神,也道出了《大学》的主旨。《大学》是讲治国平天下的学问,但是它按照孔子思想,不就事论事,而是将人的精神的弘扬和品德修养置于首位。「明明德」是发扬自己固有的德性,是激发求学者完善自己的自觉性,而不是用某种外在的、固定的道德准则束缚自己。「亲民」即「新民」,就是不仅自觉地进行自我修养,而且努力提高全体人民的道德品质,在儒家看来这是为治国平天下的伟业奠定精神基础。「止于至善」就是要将自己的道德品质和社会、国家的治理提升到最完美的地步,不达到最理想的境界绝不停止,实际上是一个无限的完善过程。
其次,《大学》提出欲明明德于天下者,要经历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八个环节(即朱晦菴所称的大学「八条目」)。其中,修身以上,「格物、致知、诚意、正心」四者,专注于心性修养,属儒家的「内圣」之学;修身以下,「齐家、治国、平天下」,系君子之行为规范及治政之事,属儒家的「外王」之学,其意主要在彰明儒家「为政以德」的观念和「道德转化为政治」的思想。文章指出:「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大学》对八条目排列了次序,这主要不是规定实行中的时间先后的次序,而是确定八条目之间的关系。它指明了只有把家庭、封地管理得井井有条,才能获得经验,有资格进而治理国家;要治好家庭、封地,首先要以身作则,进行自我修养;要作自我修养就要端正思想,而不能只做表面文章,遵守外在的行为准则;端正思想就要做到真诚,心灵纯洁,排除种种私心杂念;而要意念诚实就要学习知识,提高认识,不至于陷入愚昧、偏执,从而避免盲目性;而掌握知识、提高认识能力,就要研究事物,以防止被他人之说误导。说明《大学》全面地展示了同明明德和治国平天下相关的主要方面,深刻地揭示了它们之间的关系,使儒家学说成了一个条理分明的思想体系。
再次,《大学》第一次提出「格物」的概念,把格物致知列为儒家伦理学、政治学和哲学的基本范畴,从而赋予认知活动对于修身养性的精神、心理过程和治理社会与国家的实践活动的极其重要的意义。这是儒学的一个重大发展。
最后,《大学》把修身规定为自天子以至于庶人的一切活动的根本,这既指明天子没有特权置身于修身之外,又提出普通百姓不能降低对自己的要求,把修身当作无关紧要的事。修身就是关注自我,认识自我,审视自我,完善、发展自我。说明以修身为本就是将培育完善、发展自我的自觉性置于重要的地位,这种思想能够增强个体自强不息的、内在的精神生命力。
第二部分(「所谓诚其意者」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讲的是诚意慎独。
第二部分是逐句解释《大学》「三纲领、八条目」的,引用了许多典故,也作了发挥。文章在诠释中突出了《大学》这一理念:求圣人之道的关键是增强完善自我的自觉性,它从以下四方面阐发了这一理念的涵义。
首先,自我的完善是「自明」。引证的《尚书》中三段语录证明《大学》首句「明明德」在古圣人之书中都有出处,然后总结其思想是「皆自明也」。所谓「自明」即「自觉」,就是说「明明德」是自我的觉悟,是内心意识到完善、发展自身的必要性。此外,「自明」的说法还指明了「明明德」不是将一种外在的行为规范强加给一个人,而是人固有的善性的发扬和发展。
其次,道德修养是自我的无穷尽的更新过程。「新民」是为教化人民,这是力图更新他人的品质,然而引用商汤刻在浴盆之上用以自警的铭文「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来阐明《大学》「新民」的概念,就把这个概念规定为自我的更新,自我的发展。其中四个「日」字的连用,则以十分有力的语气强调:必须经常不断地进行自我的更新、创造和发展,永远追求新目标和新成就,总是要有新气象和新面貌,任何时候都不要停止不前,安于现状。而「君子无所不用其极」之说清楚地指明,这种更新和发展是没有止境的无限过程,它要求人们将追求至善的自觉性发挥到最大的程度。这是一种积极的人生观,是鼓励发展和创新的哲学,它为自我创造开辟了新的空间。
再次,文章指出了自我完善不是个体以冥思求顿悟,而是必须努力学习知识,增进学问,提高认识,还必须通过艰苦的磨练,在实践中不断地增长才干,养成各种优良的品质。即「如切如磋者,道学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的意思。经过这样的修养和磨练,才能达到「道盛德至善」的地步。
最后,主观意识要始终保持纯正的状态。经文提出的「诚意」的概念为「毋自欺」,把自我完善的自觉性归结为一个人为善动机的纯正。所谓「自欺」就是动机不纯,有邪念,却以勉强的行为做样子,或以伪装的善行、漂亮的言辞来掩饰自己心灵上的污秽,借以自欺欺人。因此,不自欺表明行善不是为了某种功利的目的。不是做给别人看,而是以善本身为目的。行善是自己心灵的需要,是求得精神本身的满足。所以文章说:「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又如朱晦菴所说:「皆务决去,而求必得之,以自快足于己,不可徒苟且以徇外而为人也。」(《四书集注·大学》)所以,只有心灵的自慊,才能排除做给别人看的矫饰、虚伪的自欺行为,达到「诚意」的目的,从而从根本上保证有一种自我完善的自觉性。
文中所提出的「慎独」的理念非常重要。所谓「独」意为独处,这里是指人不知而只有己知的意识活动,是指人的真实的意念。文章把独处时的思想活动看成是对一个人能否做到诚意的一个考验。即是否真正具有自我完善的自觉性的考验。因此儒家对人们独处时的思想活动和表现特别重视。朱晦菴说:「必谨之于此以审其几焉。」「几」是指细微难辨、微妙难言、却包含了无限可能性的东西。表明独处的意识活动是一个人在人生的各种实际活动中向善还是向恶的关键所在,必须特别慎重对待。文章进一步指出,一个人独处时的思想活动虽然不为人们所知,但是它们总是要表现出来。
此外,文中还提出要保持纯正的主观意识,增强完善自我的自觉性,还必须时时调节自己的心理状态。防止愤恨、恐惧、癖好、忧伤等各种情绪损害心灵的纯正和完善自我的自觉性。因为心灵一旦失去平衡,就将丧失其正确判断是非善恶的能力。
第三部分(「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至「以义为利也」)讲有诸己而后求诸人。
儒家政治哲学的基本观念是治理国家的根本原则同治理家庭和对待他人的准则相一致,由此这部分着重阐述了两个观点:
观点一:「治国必先齐其家」。在儒家看来,不能教育好家人的那些人是不可能治理好国家的。其理由一是在家中都不能实行仁义道德,在国家政治生活中也就不会讲仁义道德。因此,要首先在治家的过程中培育治国所需要的那些道德品质和才干。所以文中说:「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理由二是,统治者治理好自己的家以后,就树立了一个榜样,产生巨大的影响,整个社会都会来仿效,这就是文中所说的:「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相反,则是「一人贪戾,一国作乱」。
观点二:治国者要把家庭道德运用、推广到国家的政治生活之中,要以对家人的情感对待全社会的人,要在整个世界造成家庭式的秩序与和谐。文中提出,在家中对父母的孝,在朝廷中要用到对待君主;在家中对兄长的敬爱,在官场中要用到对待长上;在家中对小辈的慈爱,在治国之时要用到对待下属或百姓。文中特别强调统治者对待老百姓就像对「赤子」那样有一种怜爱、疼爱的柔情。文中正是从这种柔情的意义上解释治国者「为民父母」的传统理念:「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儒家力图以此减弱这一理念带有的家长专制的色彩。
要求以孝悌的道德对待君主和长上,这是一种宗法主义的观念,有利于加强封建专制主义。而把人民当成赤子,则表现了一种高高在上、俯视民众的优越感和对百姓的轻视,与现代的平等和民主的观念格格不入。但是,文章竭力主张治国者应当像对家人那样,对人民有一种纯真、诚挚、深厚的爱,并以这种情感来治国,按照人民的愿望和意志来处理政务,努力使社会变得像美满的家庭那样和睦,充满温馨,这种主张虽然在封建专制社会难以实现,但反映了古人的美好的政治理想,有利于促进古代政治的改良,即使在现代社会也当作为政治进步和革新的目标。
第三部分还论述了治国者应有的思想品格和道德品质,其中最重要的是忠恕之道,即文中所说的絜矩之道:絜者,测度也;矩者,规矩与标准。絜矩之道就是根据「人同此心」的道理,以「将心比心」的方法,处理各种人际关系。根据孔子的规定,忠恕就是推己及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种絜矩之道对于封建专制主义和一切丑恶事物都有一种批判和抵御的作用。
关于治国者的政治道德,文章强调必须公正无私。文中非常细致地指明了特别要提防的种种妨碍公正无私的情感、心理因素:对亲近和喜欢的人不能有偏爱,对所厌恶的人不能有偏见,对所畏惧和敬重的人不能有盲目性,对所同情、怜悯的人不能有偏私。于是从中提出了一个普遍的法则:对于他人偏爱,就会看不到其缺点,而对他人有了偏见,就会看不到其优点。
此外,文章提出政治家要有宽广的胸怀,别人有才能和本领,就像自己有一样;别人道德高尚,自己要从心里喜欢。不要像那些小人,别人有才干,就妒忌他;别人有美德,就处心积虑地压制他。要举贤荐能,罢黜不善之人。文章提出了「仁者以财发人」,作为「不仁者以身发财」的对照。所谓以财发人,就是首先要善于为国生财。文中提出的生财之大道是:「生之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然后以财造福百姓,以取得他们的拥护,不能任用「聚敛之臣」与民争利。
总的来讲,《大学》所表达的儒家重治国之本的传统观念,自始至终着力阐述儒家政治学总纲,所以能够在很长的历史时期对中国政治实践和政治教育发挥巨大的指导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