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有青龙西白虎,中含福星包世度。
玉壶渭水笑清潭,凿天不到牵牛处。
骐驎踏云天马狞,牛山撼碎珊瑚声。
秋娥点滴不成泪,十二玉楼无故钉。
推烟唾月抛千里,十番红桐一行死。
白杨别屋鬼迷人,空留暗记如蚕纸。
日暮向风牵短丝,血凝血散今谁是。
《无愁果有愁曲》是唐代诗人李商隐所作的一首七言古诗,此诗借生活荒淫的北齐后主高纬这一“无愁天子”,从“无愁”转入“喜忧参半”再到“有愁”,讽喻唐敬宗耽于安逸、终致祸乱的史实,从反面说明修明政治的重要。全诗多处用典,借古讽今,格调深隐诡异,颇似李贺诗风。
东有青龙西白虎(2),中含福星(3)包世度(4)。
左右神策军护卫着宫廷、负责行征伐事,中间有君王敬宗包括世间法度,沉迷宴乐。
玉壶渭水笑清潭,凿天(5)不到牵牛(6)处。
玉壶装着的清澈的渭水嘲笑在自然中流淌着的清潭。大兴土木,凿天几遍还是到达不了银河。
骐驎(7)踏云天马狞,牛山(8)撼碎珊瑚声。
麒麟驾着云,天马露出狞恶的面目,它们在皇帝左右。当年齐景公在牛山留下亡国之叹,石崇用铁如意击碎王恺珊瑚树。
秋娥(9)点滴不成泪,十二玉楼无故钉(10)。
如今,皇帝早夭,未曾册后,后宫嫔妃哭悼无人,只有零星眼泪。十二座华美的楼阁连以前的钉子都找不到,极尽奢靡。
推烟唾月(11)抛千里,十番红桐一行死(12)。
皇帝驾崩之后,就如烟霭沉沉、月亮落下、凤凰死在枯树上。
白杨别屋(13)鬼迷人,空留暗记(14)如蚕纸。
墓旁的白杨萧瑟,鬼啸迷惑众人,只在稗官野史上留下如蚕纸一般的暗记。
日暮向风牵短丝(15),血凝血散(16)今谁是。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风牵动短丝般的细草,那血才凝聚又立马消散的,到底是谁呢?
(1)无愁果有愁曲:《乐府诗集》卷七十五录此诗,属《杂曲歌辞》。
(2)东有青龙西白虎:青龙、白虎,《史记·天官书》:东宫苍龙,西宫参为白虎。龙虎系想象中将星宿连级而成的形象。这里喻指神策左、右二军。
(3)福星:即岁星。“星”,《乐府诗集》作“皇”。《晋书·天文志》说岁星是人主之象,主福。这里喻指敬宗。
(4)包世度:包括世间法度。
(5)凿天:所指即发军于禁中穿池之类。按《通鉴》:宝历二年(826)正月,以诸军丁夫二万入内穿池修殿;八月,观竞渡于新池。
(6)牵牛:牵牛星。《三辅黄图》:“渭水贯都,以象天汉;横桥南渡,以法牵牛。”
(7)骐驎:一作“麒麟”。
(8)牛山:暗示君主去国而死。《列子·力命》:“齐景公游于牛山,北临其国城而流涕曰:美哉国乎!郁郁芊芊,若何滴滴去此国而死平?”石紫曾以铁如意击碎王恺珊瑚树。此句似暗写敬宗被宦官所杀。
(9)秋娥:指后宫嫔妃。
(10)无故钉:即杜牧《阿房宫赋》“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之谓,言其大兴土木,宫室侈丽。
(11)推烟唾月:程梦星曰:“谓崩后景明,譬如烟沉月堕。”
(12)十番红桐一行死:史载敬宗死后,宦官刘克明等矫请上旨,以绛王悟权勾当军国事。权密使王守澄等以卫兵迎接王涵入宫,发神策军进计。斩刘克明等,绛王亦为乱关所杀。句或即指此次宫廷之变乱。
(13)白杨别屋:指坟墓。坟上多种白杨,故云。
(14)暗记:谓其事秘而不宣,唯间有暗记于稗史者。
(15)牵短丝:牵动短丝般的细草。
(16)血凝血散:谓血乍凝,旋即消散。指敬宗少年而夭。
《无愁果有愁曲》此诗载于《乐府诗集》。据《隋书·乐志》,北齐后主(高纬)能自度曲,尝采新声为《无愁曲》,自弹琵琶而唱之。乐往哀来,竟以亡国。作者因有感于现实中君主的荒淫无忧,故作此诗以寓讽慨。所讽对象,可能是唐敬宗,当作于唐敬宗宝历二年(826)十二月敬宗被宦官所弑以后。
《无愁果有愁曲》此诗借古讽今。借生活荒淫的北齐后主高纬这一“无愁天子”,讽慨唐敬宗耽于安逸,终致祸乱的史实,从反面说明修明政治的重要。
开篇写神策二军护卫左右,皇帝仁慈,一派安宁,此为“无愁”。然神策二军被宦官集团把持,看似“无愁”中实则隐含着“果有愁”。帝王沉迷宴乐、不理朝政,人们怨声载道。于帝王而言是“无愁”,但其实在歌舞升平中隐隐有大厦将倾之感,是为“有愁”。从“无愁”渐渐转入“喜忧参半”到“有愁”。作者的笔法也更为深隐似鬼,压抑的感觉油然而生。
一个“狞”字,道尽所谓护卫者的狰狞面目,可谓“山雨欲来风满楼”。运用“牛山”典故,暗示帝王去国而亡。“珊瑚碎”写尽惋惜,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无故钉”与“不成泪”形成对比,生前大修土木的浮华犹在,更显其哀。皇位空置,宦官王守涵拥立江王成功,刘克明和绛王等人“一行死”,惊心动魄,浮尸满地。后四句极其写敬宗陵墓的凄凉,“空”“暗”二字,总结敬宗最后的宿命,不告于世人,不容于史官。“血凝血散今谁是”既是对敬宗一声早夭的哀叹,也是对后来为政者血淋淋的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