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呈郑王十二弟》是五代十国时期南唐后主李煜的词作。此词抒写主人公孤独的处境和情怀。上片主要写主人公空虚无聊、无所寄托的醉生梦死的生活;下片写主人公梦醒残妆、伤春自伤的情状和情绪。全词由大处着眼,至小处落笔,喻象生动自然,描写细腻真实,艺术技巧纯熟。
东风吹水(1)日衔山(2),春来长是闲(3)。落花(4)狼藉酒阑珊(5),笙歌(6)醉梦间。
东风吹动春水,远山连接着落日,春天来了长期都很无聊。落花一片狼藉,酒兴也逐渐衰减,吹笙唱歌整日就像醉中梦里一般。
佩声悄,晚妆残(7),凭谁整翠鬟(8)?留连光景(10)惜(11)朱颜(12),黄昏独(13)倚阑。
春睡醒来,明明知道晚妆已零乱不整,但谁还会去整理梳妆?时光易逝,朱颜易老而无人欣赏,黄昏时候只能独自倚靠着栏杆。
(1)吹水:《乐府雅词》、《近体乐府》、《醉翁琴趣外篇》中均作“临水”。《阳春集》中“吹”下注云“别作‘临’。”
(2)日衔山:山连接着落日。衔,《花间集补》中误作“御”,包藏的意思。
(3)长是闲:总是闲。是,《词谱》中作“自”。闲,无事,无聊。
(4)落花:《阳春集》中作“林花”,注中云:“(林)别作‘落’。”
(5)阑珊:衰落,将尽,残。
(6)笙歌:合笙之歌。笙,管乐器名,用若干根长短不同的簧管制成,用口吹奏。
(7)晚妆残:天色已晚,晚妆因醉酒而不整。残,零乱不整。
(8)翠鬟:女子环形的髮式,绿色的发髻。翠,翡翠鸟,羽毛青绿色,尾短,捕食小鱼。鬟,古代妇女的一种环形髮髻。
(9)整翠鬟:《古今诗馀醉》、《醉翁琴趣外篇》中误作“整翠环”。整理头髮。
(10)留连光景:指珍惜时间。留连,留恋而舍不得离开;光景,时光。
(11)惜:四印斋所刻词本《阳春集》中作“喜”。其他本《阳春集》中均作“惜”。
(12)朱颜:美好红润的容颜,这里指青春。
(13)独:《古今词统》、《花间集补》、《草堂诗馀》中均作“人”。
(14)独倚阑:独自依靠栏杆。独,独自、单独;倚,依靠。
关于此词的创作时间,有人认为是李煜入宋后所作,如沈际飞《草堂诗余正集》卷一云:“意绪亦似归宋后作。”但并无确证。根据《南唐二主词》题注“呈郑王十二弟”,这首词是李煜写成后赠其弟李从善之作,当是李煜前、中期的作品,其创作时间应与《却登高文》相同,即作于开宝四年(971年)。
这是一首写女子伤春闺怨的词作。首句“东风吹水”形象生动,但新意不强,容易让人想起与李煜同时代稍早些的冯延巳的名句:“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而“日衔山”则要好得多。虽然“日衔山”与“青山欲衔半边日”意思相同,同样都是拟人化的手法,但“山衔日”有日升之意,多用于形容山极高之势;而“日衔山”则寓日落之意,有夕阳斜照,余晖映山之感。这里不仅点明了傍晚这一时间的概念,而且还暗从主人公细致的观察和感受中渗透出“闲”的味道。于是二句“春来常是闲”就有了更深的寓意。女主人公不仅“闲”,而且“常是闲”自然就是一个寄生的形象了。三、四两句是女主人公无聊生活的具体化、形象化,“落花狼藉”不仅是春景,而且是女子的内心世界和生活现实的写照,所以说她醉生梦死其实是不过分的。
下阕开头,“佩声悄”借物写人,说明女子醉意未消、懒动腰肢,自然有慵倦之意。“晚妆残,凭谁整翠鬟”更说明女子无意梳妆、不饰仪容,只因春心无人解,自伤无人知,写出女子的伤春并非是为他人,而是为自己。结末两句点明主旨,进一步渲染出女主人公感慨年华逝去,无奈空唤青春的情绪。
全词由大处着眼,至小处落笔。喻象生动、自然,描写细腻、真实,艺术技巧纯熟。但是全词哀愁太盛,有流于颓废之嫌,格调是不高的。有人分析这首词是李煜的中期作品,表现了作者面对强敌、前途未卜时的抑郁颓丧心情,有一定道理。但是就此说这首词中有对其弟李从善的不满及责备,恐怕有些言过其旨。最好还是将其视为一首虚指较强的闺怨词,按《南唐二主词汇笺》中李于鳞所云:“上写其如醉如梦,下有黄昏独坐之寂寞”,稍见从善之事即可,不应该妄加穿凿。而且,俞陛云之谓:“此词暮春怀人,倚阑极目,黯然有鸰原之思。煜虽孱主,亦情性中人也。”说的也大概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