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寺》是元代诗人陈孚创作的一首七言律诗,这首诗首联描写金山寺的高巍,视野广阔;颔联写金山寺气势之雄壮;颈联转向寺内,写出了神话的虚缈色彩;尾联写中泠泉。此诗全篇整丽,首尾匀和,足以与苏轼《游金山寺》争胜。
万顷天光(1)俯可吞,壶中别有小乾坤(2)。
金山寺只要一低头,便可将江水一口平吞,如同仙境一般,巍然耸立。
云侵塔影横江口,潮送钟声过海门。
白云最多只能侵占巨影的一部分,佛塔的巨影能直横到江口,寺巅的洪钟声也能传过大江的出海门户。
僧榻夜随鲛室(3)涌,佛灯秋隔蜃楼(4)昏。
金山寺的僧榻会随着鲛室的涌动而起伏,佛灯在秋日会因蜃楼的阻隔而昏暗。
年年只有中泠水(5),不受人间一防尘。
泠泉的水年年常清,也不受人间半点尘埃的污染。
(1)天光:倒映着天色的江水。
(2)壶中别有小乾坤:《云笈七签》二八:“(施存)学大丹之道,……后遇张申为云台治官,常悬一壶如五升器大,变化为天地,中有日月,如世间”。此借喻为仙境。
(3)鲛室:传说中在水底织绡的怪人“鲛人”的居室。
(4)蜃楼:是海上出现的虚幻城楼,相传是由蜃(大的蛤蜊)吐光而形成的。
(5)泠水:即泠泉,在金山寺北。古书载此泉最宜汲水烹茶。
宋苏轼曾有《游金山寺》的名篇咏之。声名未著的诗人陈孚,在北上大都选官途中,经游金山寺,胸中充满与前贤一争高下的勃勃雄心,于是写下《金山寺》此诗。
《金山寺》此诗劈头第一句,就写得何等的气势不凡,“万顷天光俯可吞”。但是,无论有多么浩淼,金山寺只要一低头,便可将江水一口平吞;可见,这万顷天光,实在只占了山顶视野的小部分,若是它涨满了视野,就算欲“吞”也无从下口。既然如此,这山顶的视野是非常广阔,这金山寺是非常高巍,而诗人为了形容这广阔和高巍,又在笔间投注了多么巨大的力量,这才是石破天惊之语,相形之下,东坡先生的“微风万顷靴文细”,既满足于“万顷”,笔力也就“微”而“细”之了,论气势尚不能及得此句。另外,诗人精心选用了“天光’二字,也别有深意。一则,可以造成江天一色的壮观;二则,这金山寺既能“吞”下“天光’,则可喻之为“乾坤”。这样,次句“壶中别有小乾坤”便如水到渠成,自然接上了。而“壶中乾坤”,是仙境的别名,于是,还只到了诗的首联,一个巍然耸立、具有仙风道骨的金山寺就已出现了。
首联既是豪气干云,颔联当然也该承接得劲气贯注。果然,“云侵塔影横江口,潮送钟声过海门”,气势之雄壮、想像之超卓不减首联。这金山寺既然如此高巍,那么佛塔的巨影投下来,自然也能直横到江口,满天的白云,也最多只能侵占巨影的一部分,终不能将它全部掩盖;位于如此高巍的寺巅的洪钟,其声自然也有了海风天雨之势,在潮水的催送之下,定能传过大江的出海门户。唯有这样的塔影、钟声,才能符合这金山寺的身份,就算江口、海门,本不是金山寺望中所及,但首联既将寺的视野开拓到无穷,此处自然也能将它们置于寺的指点之中。除了那气势,那想像,这二句还更有其他好处:塔影是不动的,故被“侵”能“横”,钟声是飘动的,故被“送”能“过”,这是措辞之工;“影”、“声”相对,皆属无形之物,这是对仗之工;海门本是地名,诗人却取其字面意思,与“江口”构成巧对,同时又不失其地理上的意义,这是借用之妙。合而观之,这二句真可算是篇中警句了。
颈联转向寺内。说金山寺的僧榻会随着鲛室的涌动而起伏,佛灯在秋日会因蜃楼的阻隔而昏暗,这当然是想像之词。不过,僧榻、佛灯,已不可能有多大气势,涂上一层神话的虚缈色彩,是对前四句的广阔高巍感的一种呼应。
尾联中出现的中泠泉,是游金山寺者都不可不提的。此泉在金山寺北,扬子江中,今已湮没,据古书记载,其泉最宜汲水烹茶,故号称“天下第一泉”。这样有身份的泉水,称其为年年常清,永无尘埃,当不算虚誉。相形之下,东坡先生说它“古来出没随涛波”,虽是事实,却也太实录了,诗味不够。另外,首联既称金山寺为仙境,那么中泠泉不受点尘,也是情理中事。
关于《金山寺》此诗的全体,客观地说,这首诗的颈联,已有凑句之嫌,斧凿之痕太露。所以,此诗大概只能算以句秀,而不是以篇秀。但是,即使只是拥有秀句,此诗也足以与前贤争胜了;由此一斑,似乎也可说明,元诗之所以受人轻视,并非是因为元代诗人们不努力,其责任倒多半在于论者的眼光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