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惊鸿,归燕不及社。
清明气妍暖,亹亹向朱夏。
轻衣颇宜人,裘褐就椸架。
已非红紫时,春事归桑柘。
空余车马迹,颠倒桃李下。
新晴百鸟语,各自有匹亚。
林中仆姑归,苦遭拙妇骂。
气候使之然,光阴促晨夜。
解甲号清风,即有幽虫化。
朱墨本非工,王事少闲暇。
幸蒙余波及,治郡得黄霸。
邑邻陈太丘,威德可资借。
决事不迟疑,敏手擘太华。
颇复集红衣,呼僚饮休暇。
歌梁韵金石,舞地委兰麝。
寄我五字诗,句法窥鲍谢。
亦叹簿领劳,行欲问田舍。
相期黄公垆,不异秦人炙。
我初无廊庙,身愿执耕稼。
今将荷锄归,区芋畦甘蔗。
观君气如虹,千辈可陵跨。
自当出怀璧,往取连城价。
赐地买歌僮,珠翠罗广厦。
富贵不相忘,寄声相慰藉。
《寄陈适用》是宋代诗人黄庭坚创作的一首五言古诗,此诗开头部分以时节的转换隐喻政治气候变化;中间部分赞扬友人陈适用在政治和文学上的才干;后面部分与友人交流想法,为友人高才而不得重用而抱不平,并预祝其一朝能富贵得志。全诗运用隐喻,颇含愤激。
日月如惊鸿,归燕不及社(1)。
岁月好像惊鸿那样转眼即逝,燕子归来,还不到春社时候。
清明气妍暖,亹亹(2)向朱夏。
清明时节气候和暖,渐渐就到炎热的夏天。
轻衣颇宜人,裘褐就椸架(3)。
轻薄的衣服这时很合人穿着,那就把毛衣收藏到衣柜中吧。
已非红紫时,春事归桑柘(4)。
现在已不是红紫花开的芳春时节了,春色只表现在茂盛的桑柘林中。
空余车马迹,颠倒(5)桃李下。
徒然见到遗留下来的车马辙迹,在桃李树下纵横交错。
新晴百鸟语,各自有匹亚。
雨后新晴,百鸟鸣叫,各自找寻自己的伴侣。
林中仆姑(6)归,苦遭拙妇骂。
树林中鹁鸪鸟归巢时,苦遭那笨拙的雌鸟叫骂。
气候使之然,光阴促晨夜。
这是天时变化使它这样,光阴过得飞快,像在催促日夜的循环交替。
解甲号清风,即有幽虫化。
刚蜕壳的蝉儿在清风中鸣噪,那是幽虫的变化。
朱墨(7)本非工,王事少闲暇。
我本来就不擅长从事衙门文案的事务,如今总是在忙于公事,很少有空闲的日子。
幸蒙余波及,治郡得黄霸(8)。
幸好得到像黄霸那样的长官治郡,他的恩德能惠及我这里。
邑邻陈太丘(9),威德可资借。
我邻邑的陈县令,他的威望和德政都可取法。
决事不迟疑,敏手擘(10)太华(11)。
决定事情时毫不迟疑,好比巨灵敏捷的手把太华山劈开。
颇复集红衣(12),呼僚饮休暇。
不时还召集一些红衫歌女,唤来同僚好友宴饮休暇。
歌梁韵金石,舞地委兰麝(13)。
清越的歌声惊动屋梁上的微尘,音韵与金石之声相谐,起舞时满地是兰磨之香。
寄我五字诗,句法窥鲍谢(14)。
寄给我五言古诗,在句法上可上窥鲍照、谢灵运。
亦叹簿领劳,行欲问田舍(15)。
我也慨叹为处理官府案牍而终日辛劳,真想回乡买田买屋归隐。
相期黄公垆,不异秦人炙。
你相约同聚于黄公酒垆旁,这与我的想法别无二致。
我初无廊庙(16),身愿执耕稼。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廊庙之材,愿意亲自下田耕稼。
今将荷锄归,区芋畦甘蔗。
如今已准备回乡归隐,肩扛锄头,分区种芋艿,列畦栽甘蔗。
观君气如虹,千辈可陵跨。
看看你气势如虹,真可以凌驾那千百时流之辈。
自当出怀璧,往取连城价。
你应当拿出怀中的璧玉,去博取连城的身家。
赐地买歌僮,珠翠罗广厦。
那时候,就可以得到朝廷赏赐田地,买置歌僮,珍珠翡翠都罗置于广厦里。
富贵不相忘,寄声相慰藉。
当你富贵时不要忘记老朋友,不时寄封信来安慰安慰我吧。
(1)社:春社。
(2)亹亹:勤勉不倦貌。
(3)椸架:衣架。
(4)桑柘:指农桑之事。
(5)颠倒:纵横交错。
(6)仆姑:鹁鸪,即斑鸠。
(7)朱墨:古代官府文书用朱、墨两色,因用作公文的代称。
(8)黄霸:西汉时期大臣,官至丞相。
(9)陈太丘:即陈适用。
(10)擘:分开,剖裂。
(11)太华:即华山,五岳之一。
(12)红衣:指穿着红衣服的歌女。
(13)兰麝:兰与麝香,指名贵的香料。
(14)鲍谢:南朝诗人鲍照、谢灵运的合称。
(15)问田舍:指置田归隐。
(16)廊庙:朝廷。这里指治国安邦之才。
《寄陈适用》此诗作于宋神宗元丰五年(1082)。陈适用,名汝器,时知吉州庐陵县。庐陵与太和邻县,声气相闻,黄庭坚与陈氏既有公务上的往来,亦有私交,因此寄赠此诗。
《寄陈适用》此诗开头一段,以时节的转换隐喻政治气候变化,“颠倒”一词,颇含愤激。中间部分赞扬友人陈适用的才干,不仅赞扬他的政治才能,也提到他的诗歌成就。后面部分表示自己与友人一样也有归隐的想法。黄庭坚由国子监教授转为县官,实非己愿,诗中为陈氏高才而抱不平,并预祝其一朝能富贵得志,其实也是自己的愿望。